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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大人,初次见面,还望多多指教。”
    在杂乱低沉的中年噪音里,这份年轻音色格外惹耳,白秉臣寻声看过去,在左侧姜国的坐席上,一个看着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对着白秉臣行了一个姜国的礼,他的身后的几个姜国人也纷纷站了起来。
    “二皇子。”白秉臣微微躬身,回了一个同样的礼,朝他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互市中的商品左不过是些香料、器皿、丝绸、茶叶、香木等无关大事的东西,像是铁器、矿石、药材这些重要的东西并不会在互市的提议上,毕竟目前三个国家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谁也不会将能伤人的利刃交付给对方。
    因此当李巽书突然开口要将姜国边境的一座矿山和黎国共同合作开采时,席间一时静音,所有人都沉浸在惊异之中。
    白秉臣在这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愣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他看着李巽书的眼神中带着探究、不解,甚至还有隐隐的嘲弄,“二皇子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自然是知道的。这种互惠的事情,白大人应当不会拒绝我吧?”李巽书敛了眉目,周身环绕着一种极强的雍容气度,他好似没有看见现在所有人灼热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一样,只是不急不慢地低头拨开了茶盏上漂浮的茶叶,赞道:“好茶。”
    为了调和不同国家人的口味,孟烨选的是大众最能接受的香叶茶,甘甜不涩,香味扑鼻,最适合他们这些异国人。
    李巽书顿了一下,迎上白秉臣的眼睛,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精光,他又道:“只是这茶太香了,反而品不出什么了。我听说白大人的祖籍旌州有一种当地人常喝的苦茶,只消那么一点,便能浓俨解乏,苦涩过后隐有回甘,这可是不曾传入姜国的宝贝。”
    白秉臣眸光微闪,勾起一个常见的笑容,声音却微冷,“不是什么名贵的茶,二皇子要是喜欢,我送些给二皇子。”
    “这种茶在旌州不稀奇,可在姜国便是稀罕物什了。”李巽书意有所指道:“就像姜国的矿山一般,黎国好似已经有两年没有出新的矿山了吧?”
    堂下的目光齐齐地转向白秉臣,他们都在等他一个回答。
    李巽书这话说得实在是叫人进退不得,一方面矿山是姜国最拿得出的资本,白秉臣没有单纯到觉得李巽书好心地可以将这口肥肉无偿地分给黎国,另一方面,黎国这两年也确实缺少矿石,这让赵祯充实军械的想法迟迟不能落实。
    最要紧的是,李巽书身为姜国二皇子,确实是有这个谈判的资本的,可他又偏偏不在互市的官员名单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秉臣又不能试探他到底什么意思。
    “二皇子之心,白某心领了,只是这件事该是两国陛下商谈的,你我皆为臣子,实在是不好替君上裁决。”白秉臣不软不硬地将话顶了回去。
    “大人说的对,是本皇子欠考虑了。”李巽书挑了一下眉,好似刚才势在必得的不是他一样。
    两人目光相接,隐隐有较量的意味。
    孟烨忙出来解围,他一一确定了名单上的商户后,就开始一家一家地开始商谈税收。
    饶是知道这方面的事情一直是在孟烨手上管着,他最是擅长,可梅韶和白秉臣听到他和那些的商户的报价时,心中也是惊了一下。
    因为孟烨实在是太会谈价钱了,即便对着赫连勾月,也丝毫没有半点放水的意思。
    白秉臣终于知道之前季蒲说的关于孟烨的坊间传闻是什么了,他也相信了外面盛传的镇北侯醉心敛财其实全是因为他这个儿子在银钱上太过算计。
    孟烨似乎没有看见赫连勾月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拿着账本,打着算盘,手中的一支毛笔飞快地在纸上演算着,指着其中的一味香料道:“这个价格不行。”
    “这就是按照往年的价格报的。”赫连勾月咬牙道。
    “这不一样嘛。”孟烨咬着笔头道:“原本这种香料种植比较麻烦,产量少,价格也就贵些,可你们凉国这两年不是改良了种植方式,产量便高了,还是这个价格,就不厚道了吧?而且这味香料只能用来制香,不能烹煮,不能入药,价格又那么贵,只有富贵人家能用得起,可近年制香的风头很盛,它的可替代性太高了,价格再往下压两成完全没问题。”
    赫连勾月看着他那张俊秀的脸,在暗中捏紧了拳头,真的很想给他一巴掌:要是这个香料真的那么容易被替代,黎国会吃饱了撑着把它列为互市的行列中吗?
    “孟小侯爷,我做的就是香料这行,它产量高是我们的本事,不能给了你们方便吧?”
    孟烨恍然未闻他称呼的变化,一句话噎了回去,“可我们黎国是你香料最大的买家,我觉得你要把眼光放长远,不如压下价格,让平常人家也能试试,这样薄利多销,也是好事,来,我们算算,压下两成后.......”
    孟烨当着赫连勾月的面将算盘打得啪啪想,沉思道:“好像还是贵了一点,平常人家还是用不起,我们再压两成......”
    “再压下去,我可是连本都赚不回来了。”赫连勾月的脸色已经青得不行。
    “那就一成.......再压一成。”
    看了一眼在各个商户面前穿梭着,和两国使臣聊得面红耳赤的孟烨,梅韶趁着混乱,偷偷溜到了白秉臣的座位旁,一只手压在椅背上,感叹道:“真狠啊,要是赫连勾月真和他在一处了,岂不是被欺负死了。我就不一样了,我大方得很,做我的夫人想要什么我都给他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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