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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相辛苦了。”一个阴柔的声音从屋中突兀地响起,张九岱却没有丝毫意外,依旧阖眼养神,在身后人轻柔而不失力道地按摩中,疲倦地开口,“和秦承焘这样做事全凭喜恶的人说话可真是累。”
“有权有势,却没脑子。这样的人最适合利用了。”公子话说得轻柔,在张九岱看不到的地方,贪婪而阴狠的眼神牢牢地锁定着他的后脑勺,问道:“恩相觉得在下说的对吗?”
张九岱睁开眼睛,划过一丝狠色,“能够替本相扳倒白秉臣,已经是他这个棋子最大的作用了。等黎国朝堂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会让陛下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肱骨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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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府后门停着一辆并不显眼的马车,公子出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站在马车旁的熟悉面容,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笑意,三步并作两步,上了马车,低低唤道:“父亲。”
马车的正中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他抬眸看了一眼,敲了两下门壁,马车缓缓走动起来。
“秦承焘找过张九岱了?”
“是。他们已经搭上一条船了。”公子恭恭敬敬地回道。
“船稳当些,别让他们轻易下去。秦承焘回国后给张九岱穿的书信也要一并收好,以后派上用场的时候可大着呢。”中年男子随意道。
“儿子知道了,父亲放心。前些时候,为了追卷轴,鬼婆探吴都探到一半,就被儿子给招了回来,现在,可需要再把人撒过去?”公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提起这事,中年男子微微皱了眉头,道:“张九岱没有收到南阳侯的书信吗?这不应该啊......冬日都快过去了,他还没有动手?”
“快了。”公子应道:“任和钰爵位来得不容易,虽还有些土匪性子,可也谨慎了不少,他也怕死,要找个人在前头开路,探一探虚实呢,毕竟我们谁都不知道吴都中到底有什么。”
“咱们这位陛下心思深着呢,吴都里到底有什么,除了他也就白秉臣知道了,但我的身份,实在是不适宜向他打探这件事,左不过里头就是些军械和士兵,只是我需要知道那里到底藏了多少罢了。”中年男子捻了捻木几上的香灰,缓缓道:“这些年来,我殚精竭虑,手中也不过五万之数。要是不折损些军侯,我还真没有起兵的把握。”
公子忍不住道:“其实父亲何必如此着急......”
“你懂什么。”中年男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怒自威,“两朝筹谋,我耗在上面的时间已经太多了。卷轴一事,我们已经失了先机,没能让白秉臣和梅韶内耗起来,现在再任由梅韶领军,待他逐步壮大,兴复黎国的伟业只会越来越难。”
“是儿子的错,没能及时抓住人,让父亲失了先机。”
“好了。”中年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既然人前你是张九岱的手下,就好好地做好你该做的事情,恭敬一点,拉好他和南阳侯、秦承焘之间的绳子,好歹是个当朝左相,死得总是要有些价值。”
“凉国那边,六皇子......”公子觑了一眼他的脸色,试探着问道。
“他藏了那么多年,不至于这么些时日就沉不住气。等南阳的事情了了,他想在燕州赋闲,都是奢望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秦承焘......张九岱,看来不管是在凉国还是黎国,总是有这么一些得天独厚又自以为是的人,想当然地以为自己就是那只掌控全局的黄雀,谁知......”中年男子冷笑一声,眼中透露出些阴霾来,嘴角却勾出一弯弧度,“不过这些‘黄雀’我们平日里都要喂好了,也不辜负他们来这儿筹谋一遭。”
“儿子明白了,一定会好好地看着他们。”
“出头鸟是最难当的。”中年男子意有所指道:“为父让你在暗中行事,也是存了保全你的意思,要是让你在白秉臣的位置上受苦,为父又于心何忍呢?不过......要是我儿能够登此高位,一定做得比他要好。”
公子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嘴角溢出意思苦笑,却回道:“是。”
若是......若是自己不是天阉之人,不能走仕途,或许,父亲当年真的会选择自己,而不是白秉臣。
可只要父亲是存过这个心思的,他就愿意做他手中最得力的一只黄雀,替他扫平前路,全他功成名就,他会让父亲知道,自己才是他最该亲近信任的人。
第133章 苄州乱
没过几天,秦承焘就回了凉国。
他这一走,姜国的使者也无意多待,延后两日在平都稍稍休整一番,也踏上了归国之路。
本就是年下才开朝不久,招待了两国使臣又耽搁些时候,朝中已经堆积了不少政务。
去岁各州秋试中举的名单早就报了上来,白秉臣一直不得闲,直到现在才得空过了一遍。吏部尚书曹柏在白府耽搁了半日,二人论了一番春闱的考官人选。
春闱选人在礼部,用材却在吏部,白秉臣处中统领全局,免不了要过一遍入选春闱的学子是否有在朝为官的本家,也好避嫌不选。
看至沧州时,白秉臣愣了一下,原本已经翻过去的一页纸又被他翻了回来。
谢怀德?他去年考上了?
白秉臣细细看了一遍他的调度户籍,确认是自己见过的那个书生,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更声响了,白秉臣放下纸卷,动了动酸痛的肩颈,恍惚地看了桌上的烛火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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