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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见着江曦月的样子,倒是很不待见这位帝王。
“陛下就算要落井下石,也得等到自己羽翼丰满,如今,晋西军还全权在我手中,我倒是不觉得他会置我于死地不顾。”凌澈衡量再三,还是捡了一个听上去更能令人信服的理由说了,毕竟他摸不清江曦月真正的态度,但是这个时候军心不能动摇。
“也是,侯爷毕竟是驸马爷,就算陛下会置侯爷不顾,长公主殿下也不会答应的。”
江曦月说话虽然淡漠,但很少有咄咄逼人的时候,引得凌澈忍不住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什么特别的神情,只是那双眼睛倒是变得深沉而又幽远,似是在回忆什么往事一般。
“我听说先晋西侯病重之时,凌侯爷不在床前看护,倒是千里迢迢地跑到平都比武招亲,侯爷想必对长公主殿下情意深切吧。”江曦月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转了过来,换了个话头。
凌澈闻言微怔,继而将目光投射到远处,慢慢地蓄起一点柔和来。
“不过是在我落魄时,曾受到长公主殿下的一点恩惠,而后便时常仰望,不敢忘却......”
“那长公主殿下对侯爷......”
“我不需要。”凌澈目光中带了一些郑重,“若是殿下有心仪之人,我必不会去参加比武招亲。我之所以去,也是觉得整个平都的青年才俊都没有我的地位可以给她更好的尊崇......当然,也有我的一点私心。”
瞥见他嘴角一闪而过的落寞,江曦月眸光微动,似是有些动容,过了许久,才长叹一声,道:“我......有一个远方小姑姑,待我极好,她未出阁时,我成日里都和她在一处,我从未见过像她那般温柔和缓但有没有丝毫怯懦的女子,那时的我深深以为,像她这样的人,必定会有一个好的归宿。其实后来她嫁得也很好,嫁给了平都武将世家柳家,柳家公子性情洒脱,又是同辈谷的弟子,一点也不在意我们这样的江湖人家脾气,阖家上下都觉得这门亲结得极好,可只有我知道,姑姑并不开心,所有这些放在明面上的门当户对都打动不了她,原因无她,只是因为柳家公子并不是她心中的那个人。”
“她喜欢上的是江家的一个暗卫,一个没有任何根基,甚至连自己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孤儿。可这注定是不能如愿的,即便那个人再怎么努力,他这辈子的顶点也不过是个暗卫头领,逾越在他们之间的阻碍没有丝毫减少,而姑姑甚至都不能等到他当上暗卫首领的那天,便踏上了嫁去平都的路途。”
“好在那个暗卫一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再加之两人的关系除了我没有人知道,顺理成章的,他跟着姑姑一起到了柳家。我以为这就是他们此生最好的结局了,至少余生还能时时相见,可世事总是事与愿违。”
“他确实很沉稳,武功也不错,很快得到了柳家的赏识,成为了暗卫的头领。而那个时候,姑姑也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就在这个时候,他外出做事时着了别人的道,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烧了好几日,这件事被姑姑知道了,她反常的关怀举动终于引起了他人的注意,他们的事儿捅到了明面上。”
“柳家公子倒是真的爱护姑姑,就算这样,他也没有过多苛责他们,甚至没有让家里人知道。只是那个暗卫终究不能再待在柳家了,可对于背上了许多人命的他来说,失了家族的庇佑,便只有死路一条。柳家公子显然也考虑到了这点,寻了个由头,让他去了当时正和几个武家混得熟络的白家里。自此,也算了了这么一桩事。”
“只是再大度的人,这件事也是梗在心头难以消解,柳家公子郁郁寡欢,抛下怀孕的姑姑,外出散心,正好遇上时疫,本来他不在疫区,不会有什么大事,可他得了同门的书信,筹集了药材,赶到了当时最严重疫区旌州,便再没有走出来。”
“姑姑生下来柳家的遗腹子,起名永思,而自那事之后,白家和柳家之间也没有那么亲厚了。再后来,便是苍山事变,姑姑牵连入狱,秋日处斩,结束了她的一生。”
凌澈静静地听完了全部,即便江曦月没有说出那个暗卫的名字,但是他也知道那个人应当是白秉臣手中的暗卫头领江衍。他无意窥探他人的私隐,只是陡然知道了一件往事,倒是叫他有些感怀起来。
“凌侯爷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侯爷说这段往事吗?”
“江家主是想告诉我,我和江衍本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我更幸运一些。”
“若他不是连人身自由都卖给了江家,出去闯荡一番,倒是真的有可能得到些军功地位,就像凌侯爷一样。”江曦月轻声道:“可是就算他不顾一切地逃出去了,想要出人头地也至少需要两三年,我姑姑已经等不了他了。”
“在我有限的人生中,目之所及,地位悬殊,再深切的情感也不得善终。世间的才子佳人不过是话本子杜撰的,实际上哪有那么多事随人愿?可凌侯爷不一样。”
江曦月的目光变得柔和而深远,好似在凌澈的身上找寻着什么影子,笑了一下,道:“本来我真的没有这个立场和资格去评判侯爷的过往,可是侯爷真是少见的可以抓到自己仰望的月亮的人,而那轮月亮如今也没有倒影着别的影子。那侯爷为何妄自菲薄,为何不去争取一下,尝试能够拥月入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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