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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韶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低气压道:“今日手下来报时,我也险些以为听错了,问了他好几遍,确定张九岱死前是不是说过这句话,这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新帝?皇位……赵家……”白秉臣闪过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可又很快被他掩去了,这种可能性太惊世骇俗了,几乎是瞬间,白秉臣就否了自己的想法。
他脱了力一般,重新跌坐在椅子上,屏住心神,强迫自己去梳理着这一团乱麻。
“暗香阁没有按照我们的预想,反而杀了张九岱,这就说明我算错了,张九岱不是最终的幕后主使。”白秉臣几乎是极力压住自己得知消息后深深的无力感在分析着局势。
他比谁都要知道如今的境况有多糟糕。
张九岱是背后之人是他做出的论断,为了拉下张九岱他这一路上百般筹谋,以退为进,牺牲了多少人的仕途,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本以为一切都该尘埃落定,却是自己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这些失去他过去一直能忍,是因为他觉得他们的死,他们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而如今这种以为却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拍在他的脸上,逼得他去直视自己的错。是自己的错,让所有的牺牲都变成了无意义、无价值的。
张九岱的死相当于推翻了他之前走的每一步,嘲笑他这些年来的谋算都是一场空。
“而按照张九岱的临终之言,真正背后之人目的是为了辅佐新帝,这个新帝是谁我们未曾得知,但是既然想要夺权,天下兵和钱,两个缺一不可。钱的流向是无声的,可兵就不一样了,只要我们把关注放在这个上头,总能揪出些苗头来。”白秉臣眼前一花,突然掩住嘴猛烈地咳嗽起来。
梅韶立时脸色一变,心魂都被吓散了,去抓他捂住自己嘴的手。
“没事。真没事。”白秉臣摊开掌心给他看,梅韶还不放心,捏住他的下巴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
他实在是被之前白秉臣咳血的场景吓着了,又见他脸色不好,神思疲倦的样子,几乎是瞬间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里。
“我就是……觉得自己多年的筹谋不过是一场泡影,稍稍有些神思波动而已。”白秉臣苦笑了一下。
梅韶不是没有经历过信念被打破的时候,那种万念俱灰的感觉绝对不是白秉臣嘴上轻松的一句“神思波动”可以盖过去的,他沉默地抱紧了白秉臣,没有说话。
白秉臣拍拍他抱紧自己的手,本想继续说方才没有说完的推论,可也同时意识到自己神思不属,实在是难想清楚什么东西来。
“我其实心里还是乱的,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好不好?”白秉臣下了逐客令,梅韶却没有松开手。
梅韶听白府的人说过,每当白秉臣有什么想不清楚的事情,过不去的坎,他就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见人,直到逼自己想清楚为止。
那个时候谁也不能靠近半分。
往常这种时候,白秉臣都是一个人熬过去的,可现在梅韶不想他再那么关着自己。
“我陪你。”梅韶闷声道。
白秉臣怔了一下,意识到梅韶在怕什么,笑道:“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想想有什么错漏的环节是我没有意识到的,你在这里,我会分心去想你的。”
梅韶低头看他,眸中神情很是犹豫,半晌才松了手,道:“只有半日,晚上我来喊你吃饭,不准锁门。”
“好。”白秉臣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别担心,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不会让自己困顿在此的。”
第180章 孤雁鸣
燕州城外天高无云,层树冰封。
自雪地里压过来一条细线,停在了城外的土坡上。
十几匹马都含着嚼子,只能在鼻孔中出着热气,不耐地扑闪着耳朵,摇着尾巴。
秦承焘勒马而定,远看着城中的火光冲天,眸子里带些赞许瞥向身后离自己半个马头的碧眼青年,意有所指夸道:“本宫从不知道五皇弟还有这种暗度陈仓的本事。”
赫连勾月没有带铁面,凌冽的寒风吹在他冷峻的侧脸上,刮得脸色愈发雪白。
“臣弟的准备已非一日,又有皇兄暗中照料,自然顺利。”赫连勾月垂了眸子恭顺道。
秦承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眉目舒展,心情大好道:“那就麻烦五弟好好地把后事料理干净。”
“等攻下燕州,臣弟一定清点城中兵册人口,供皇兄翻阅。”
话音未落,自平原的另一头突然出现了另外一条黑线,约莫十几个人骑着马朝着城内飞奔而去。
秦承焘身后的弓箭手纷纷举起弩箭,多半都瞄准了领头的那个白袍小将身上,赫连勾月默默握紧了拳头。
“皇弟不是说镇北侯府全数都在城中吗?这怎么还有一个在外头?”秦承焘似笑非笑地斜睨了他一眼。
“臣弟不知。”
“呵。”秦承焘冷笑一声,还是没有发出射箭的指令,眼见那行人就要脱离射程范围,身后的部将提醒道:“殿下。”
“罢了。他想进城送死就进去吧,叫他们骨肉分离的,倒是让本宫不忍。”随着秦承焘的话音落下,弓箭手都纷纷放下了手中弓箭。
秦承焘驾马转头,留个五六个人给赫连勾月,轻笑道:“屠城。”
“皇兄?”赫连勾月眼中闪过一丝波动,“这是我们攻下的第一座城池,不如拉拢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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