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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秉臣的尸首呢?”赵祯走下来,一脚蹬在福顺的背上,脚尖压入他的伤口反复摩擦,咬牙道:“朕问你话呢!人呢!”
    “陛下……不必为一个罪臣发怒……”福顺口鼻渗出了鲜血,他没有加诸半分抵抗的力量,顺从地由着赵祯将自己踩在脚下,“奴才已经……替陛下处理好了……罪臣的尸身已经送去化人场……他的骨灰会送到白府,陛下无需担忧……”
    “你!”赵祯惊怒交加,照着他的腰际就是狠狠一脚,福顺登时吐出一口鲜血,可他依旧露出血齿,艰难地爬到赵祯面前,抱住他的脚。
    “你怎么敢!没有朕的旨意,你怎么敢私自……”赵祯刚下了朝,想要再看一眼白秉臣的尸身,却被告知被福顺命人拖走了,还说是他的旨意。
    他的旨意?赵祯本人都不知道白秉臣被拖去哪里了,什么叫做是他的旨意!
    “老奴一片丹心,都是……为了陛下!”福顺紧紧抱住赵祯的腿,哑声道:“白相的尸首不能就那么回白府,他门下学生众多,白相被陛下赐死在……朝堂上,会寒了天下学子的心……奴才只是替陛下料理后事……只要没有尸身上的痕迹,便不会留下把柄……”
    “呵呵。”赵祯冷笑两声,踹开福顺的手,他蹲下来,掐住了老太监的下巴,气得手都在抖,“你告诉朕,朕已经在朝中说了白卿之罪,你想怎么瞒?你想怎么不留下口舌把柄?别假惺惺地说是为朕好,你的主子到底是谁,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赵祯濒临崩溃的边缘,口不择言,什么话都往外说。
    “你家主子就那样忌惮白卿,就连他死了,也不肯留他一个全尸对吗?他怎么没让你下毒毒死朕呢,现在朕什么都没有了,不正是他荣登大宝的好时候,你让他来吧,让他过来杀了朕!去!去告诉他,朕这个皇上不当了,让他过来杀了朕啊!”
    赵祯掐住他的脖子,眼睛恨意深沉,看着福顺被掐得面色通红,而后发紫,渐渐连呼吸都弱了,他闭不上的嘴溢出鲜血,一滴一滴落在赵祯干净素白的手上,却是刺激得赵祯眼眶更是发红。
    白秉臣一直死死护着,叫他干干净净地坐在皇位上,如今他走了不过半日,赵祯便手染鲜血,再不复当初。
    缓缓地,赵祯松了手,低声悲凉地笑着,语气中尽是自嘲。
    “你可是朕母妃留给朕的人,朕千防万防,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赵祯长叹一口气,竟然席地而坐,颓废地捂住了半边脸,“你是什么时候背叛朕的?”
    福顺原本是赵祯母妃宫中的领头太监,赵祯母妃性子软,又不受先帝宠爱,在被冷落的这么多年能够活下去全靠她有一个忠心耿耿又圆滑聪慧的太监。之后母妃病逝,便将福顺留给了正在夺嫡的赵祯,许多宫中的隐秘事,福顺都了如指掌,靠着他,与朝堂脱轨的赵祯迅速摸清了后宫的姻亲纽带。
    赵祯登基后,宫中诸事皆是由福顺打理,不管是他刚登基之后遣散宫中的太监,还是后来世家送入宫中的女子,全是靠福顺一力把持着。
    他平日里笑呵呵的,做事却利落干脆,甚至可以说早在白秉臣说服赵祯夺嫡前,这个老太监一直就陪在他和母妃身边。
    赵祯对他的信任可见一斑,宫中谁人不知他在赵祯身边的地位,因此赵祯才放心将最隐蔽的“假毒酒”一事告诉他,而他假传圣旨将白秉臣的尸首投入化人场,下头的人也没有半分犹疑。
    经年的信任像是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赵祯脸上,可被玩弄的愤怒之下,赵祯还能挣得一丝理智——福顺若是一直是辅帝阁的人,那他根本登不上皇位。
    这些年来有那么多次生死时刻,福顺要是想要害他,有大把的机会可以下手,何必等到这个时候。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赵祯搜罗着脑中他的异常,猛地想起前些日子,福顺生了一场病,之后便是他的徒弟双喜在近旁侍奉,福顺病好之后心思便有些不对头,看着也恹恹的……难道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背叛了自己?
    “陛下说的这些……奴才听不懂?”福顺低眉顺目,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道:“奴才只是一心一意地侍奉陛下,每一次都竭尽……心力地为陛下办事。”
    “呵,每一次?”赵祯冷笑道。
    “每一次。”福顺温和道,没有一丝犹疑,“因此陛下再气……看在老奴侍奉多年的份上,不要伤害老奴的徒弟,此事和他没有半分关联。”
    “没有半分关联?”赵祯一口恶气梗在心头,正因白秉臣的事情悲痛万分,又因被亲密之人背叛心中愤懑,五味杂陈之时,他还在替一个小太监说话,赵祯顿时就压不住火气,出口骂道:“他是个什么货色你不知道?冥婚一案中敢在死人手里赚钱,就是个没规矩没心肝的东西,和你这样的背主之人倒真是师徒了!他最听你的话,朕留他在身边,是等着再出第二个你吗!”
    “来人!”赵祯处于盛怒之下,直接喊了侍卫进来,“福顺欺君,处以绞刑,他的徒弟,过从亲密者全数诛杀,各宫各院全去观刑,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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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中又空了下来,赵祯颓然地坐在地上,吩咐了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自早朝后他就没有进过水米,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他一下子就失去了两个最亲近的人,整个人还笼罩在阴暗中,他头疼得厉害,却没有叫太医来瞧瞧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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