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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眼见过,他父亲的侧妃被太监用白绫活活勒死,他的其他兄弟,一身青紫的被人抬出宫殿。他无数次幻想过自己的死相,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
后来他登基五叔把他接了过去,放到身边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培养。他成了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太子,可幼年时的那些堪称阴影的画面,总是挥散不去的在脑袋里绕啊绕啊。
终于他当了皇帝,他不等把五叔熬死,五叔就主动把皇位让给他了。他终于不用再害怕了,他终于是这个天下的主人,再也没有人能威胁到他。
他开始相信身边太监大臣的吹捧,觉得自己是绝对可以超越五叔的。他能做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皇帝。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后无来者,他也确实做到了。
可却是用了另外一种极端的方式,一夜之间他从大昭的天子,成了比地上的尘泥都不如的存在。
梁禅神色澈亮,他道:闻英?你叫闻英是吧。
这种时候徐闻英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他急道:家父取名闻英,陛下事不宜迟,还是
晨晖登基了,徐闻英还未说完的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梁禅又道:我都听说了,他把我奉做太上皇,这很好,他比我更适合做皇帝。
闻英,你带火雷了吗?
徐闻英倏地抬起头,不确定的看着他。梁禅此时正站在他的上方,眼神坚定且不容置喙的看着他。
带了就好,梁禅平和的笑了笑。他刺啦一声,扯下衣袍下摆,咬破手指,鲜红落在布上以血代墨,这个带回去交给五叔或者晨晖,跟他们说,不孝梁氏子孙就不回去了。
陛下!徐闻英震惊的看着梁禅。此时的梁禅已经一点皇帝相都没有了,寡淡的眉眼就像个再平凡不过的书生。
徐家小子清明的时候,记得帮我给你父亲倒杯酒,赔个不是。说完梁禅便转过身。
二公子!帐外士兵无悄声不知是第几次催促。
徐闻英看着那羸弱的背影片刻后,额头触地磕了三个头道:臣,恭送陛下,吾皇万岁!说完,便留下了两个个铁质的火雷,转身隐匿在夜色中。
北狄呼兰锋阵前战死,北狄人士气低落。第一勇士呼兰图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从狄兰城动身来到两国边界。
失去至亲的悲呦化作滔天的巨怒,他一路纵马狂奔到北狄营中,远远的就看见,营中篝火下映着一个人。
那人瘦弱极了,几乎是让他忘了,他曾经见过的九五之尊的模样,马儿还没走到近前就发现废帝梁禅,怀里面抱着个冒烟的东西。
几乎是一瞬间,呼兰图就大喊出声:快跑!快跑!
只可惜纵然他声嘶力竭,但声音却被呼啸的寒风所掩盖。梁禅步履坚定的向着最大的营帐中走去,隐约中呼兰图好像看见梁禅回头看着他在笑。
那笑容和曾经在大昭国都,真龙宝座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梁禅的步踏进营帐的一刻,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都找不到人的季正则,此时不得不在情敌那里放下面子,而裴钰也直是僵着脸告诉他:阿英和冯玉山有事情出去了。
季正则的心中惶惶然,裴钰明显是不想告诉他阿英真正的去向,此时天已经黑透,侍卫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药汤,他端着碗一饮而下。
伤寒发烧还没好利索,又在寒风里奔波半天,季正则头晕脑胀药劲一上来,就扛不住坐在修远军营的一把椅子上就那么睡了过去。
睡梦之中的眉头依旧紧拧着,梦里面全都是过去一的片段来回闪烁,他梦见阿英第一次猎回来的野猪。
梦见阿英因为马碧莲而吃醋,梦见第一次见他策马飞奔的潇洒飞扬,更梦见阿英生产的那一夜,颠倒混乱的梦境让他沉溺其中。
漆黑无比的天空像口大锅一样扣在修远县城的上空,本应该是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县城里却静谧的让人害怕。
忽地城墙上站岗的士兵,见到不远处闪过爆裂的刺眼红光,随之而来的是震碎耳膜的轰隆巨响,整个大地都为之震动。
季正则在梦中被巨大的响声惊醒,睁眼的那一刻都甚至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阿英,阿英,他跌跌撞撞的顺着人群的方向跑向城楼。
只见北狄大营中升起滚滚浓烟,隔着远远的距离都能听见惨叫声。季正则浑身跟让人抽干了血一样冷。
他揪住不远处裴钰的衣领,双眼赤红地问道:怎么回事,那爆炸是怎么回事,阿英呢!是不是阿英在那!是不是!
他们原定的计划就是要趁着北狄没有主将,这个时机去解救废帝梁禅。原本裴钰也是不同意徐闻英去的,但那个经历过最残忍一幕的哥儿却道:皇帝是从我们徐家手上弄丢的,那就该徐家找回来。
但裴钰怎么也没想到,北狄营里会爆炸,他本来就一脑袋摸不清,此时又被这个就见过一面的八品县丞揪着衣领。
你他娘的松开,武将的力气较常人不知大了多少,此时却拎不开季正则死攥着他衣领的手,裴钰气急,姓季的你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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