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空翠更疑惑了，“怎么了？”
    余孤烟没有回答，他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在掠夺与怜悯中彷徨，在践踏与爱惜中犹豫。
    他决定给她最后一个机会。
    “小元，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不想。”元空翠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却仍旧清晰，“我想抱抱你。”
    她又补充到：“如果可以的话，不过我现在的情况应该有点难吧。”
    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又有些沮丧。
    余孤烟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心中的犹豫消失殆尽，像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看着元空翠，“你……”
    “我怎么了？”
    “不，没什么。”是他有问题。
    余孤烟还是没能抵抗住被她主动抱住的诱惑，迅速出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元空翠感觉自己瞬间回满了血。
    “我能动了。”她立刻坐起来，动了动双手，然后一把将小师尊抱住。
    意识到抱住他的肩膀的动作有些艰难，元空翠将手下移，抱住了他的腰，这样刚好，但免不了整个人陷入他的怀中。
    余孤烟一动不动，笔直地坐在那里，既没有回抱她也没有放松下来。
    元空翠抱怨道：“被我抱着这么不情愿吗？一点反应都不给我！”
    “你想要什么反应？”
    “我想要什么反应？这不应该是你有什么反应吗？”元空翠说。
    今天下来小师尊让她看不懂的地方太多了，但是因为是小师尊，她并没有怀疑什么，可是现在，她不得不多想，是不是诛邪阵对他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影响？
    “什么反应都可以吗？”
    “过分的不行。”元空翠说，“我缓过来了，突然有点后怕，这么危险的事情，我居然答应和你两个人完成，明明计划的时候应该有人看着的！”
    “无所谓吧。”
    所以说到底还是少年师尊嘛，比她还要冲动大胆！
    但是看着他完成这么艰难的任务，回来只有自己，没有别人为他高兴，欢呼，甚至只是说一声辛苦了，元空翠就觉得难过。
    为了小师尊难过，但是又没有办法，只想到要抱他一下。但看起来作用并不明显，或许她的拥抱并没有把温暖和力量传递过去，即便如此，这也绝不是无用功，至少要把她的心情传递给小师尊！
    于是她更用力地抱着小师尊，余孤烟终于有所动作，也抱住了她，尽管称不上多么紧密用力，但这也地怀抱，任谁也无法逃脱。
    她还说过分的不行，但是在她眼里，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什么是过分的吧？
    余孤烟想吻她，按在祭台上吻她。
    大概会很害怕吧？然后神奇又不解地推开他，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看着他。既心有所属，又把他当成长辈，当成师尊尊敬，一定无法接受——但又无法逃离。
    “等等，我确实有话要对你说！”元空翠试图拉出一点距离却没有成功，她只要被迫保持着拥抱地姿势，在他耳边说话，“跟我走吧。”
    “什么？”
    这次元空翠挣脱出来，她的眼睛明亮湿润，“我说跟我走吧，放下这些麻烦事情一次，留在这里的任又不是处理不了，不要再操心这些了！”
    余孤烟没有说话，元空翠当他不愿意，跟他撒娇：“跟我走嘛！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忘掉现在的身份，不要在想这些糟心事了！”
    她总觉得小师尊就像一张紧绷的弦，虽然相信他不会断掉，但每次拉开的声音都让她觉得心疼。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这就是她之前想好的事情，带着小师尊走，带他离开北境。
    他的状态依旧不太适合留在这里了。
    还要路人百里说的，小师尊的头痛。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小师尊身体状况的，除了小师尊自己，就是元空翠了。她不认为这是因为受了什么伤或者生了什么病，这是心疾，只有心药才能医治。
    而北境和余氏的地方，只会让他的头痛加重。
    元空翠再次问他：“走不走？”
    走。
    余孤烟说：“我说不走会怎么样？”
    “继续劝说你。”元空翠说。
    “若是劝说无用呢？”
    “那我会很伤心。”
    她会很伤心，但是对自己的态度不会有什么改变。余孤烟读出了这一条信息，无论自己做出何种选择，她的态度是不会变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的感情也不会发生改变的。
    明明都是爱，何以她竟然能如此轻松快活？
    余孤烟意识到自己完全坠入爱河，做出了与往常大相径庭的举动，暴露了许多平日没有的姿态，这种感觉既危险又迷人。
    比起毫无负担的元空翠，自己简直畏手畏脚，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只知道承受？承受自己的锋芒与痛苦，甚至看起来比自己更担心自己的处境？
    甚至还想救他？
    余孤烟想起了许多任，那些畏惧他的，鄙夷他的，都是尽数被他杀死的，那些人死之前知道什么是爱嘛？会有过和他一样的感觉吗？
    有了这种被束缚的感觉，还会急于求死吗？
    “师尊，师尊，你怎么了？”
    余孤烟被她的声音从回忆拉回现实，他终于明白，一开始自己只是需要小元，才会爱她。
    而现在，他很确定，自己是爱着小元的。
    而小元呢？小元一直都爱他，所以才需要他，需要确定他随时都好好的。
    他是自己本人，同时也是自己的替代品。
    这一次他终于比元空翠率先明白，完全清醒了过来，再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答案，他不要做未来自己的替代品。
    “小元，我跟你你走，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好！”元空翠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然后才问，“什么事？”
    第44章
    余孤烟说：“忘掉你未来的师尊。”
    元空翠睁大了双眼,“这怎么能做到？”
    “怎么不能？”说出口之后越发理所当然，余孤烟理不直气也壮，“这是有很多方法的吧？你看你，如果有记忆又做不到,不如我们简单点,我暂时望你忘掉未来的记忆,知道一段时间之后再还给你。”
    元空翠看着即便是年轻很多岁还是喜欢无理取闹的师尊,十分不理解，“为什么呀？好好的干嘛要让我忘掉未来的你？”
    “因为我要做一个二选一的重要选择,你的态度对我的选择影响很大。”
    听到小师尊这么说元空翠关心地问：“什么选择？”
    “这个嘛……现在不能告诉你。”
    余孤烟表现出来的态度让人觉得这个选择并不重要，要不是元空翠和他相处了几十年,一定也会被他迷惑。
    “真的这么重要嘛？”元空翠有些紧张地拉着他的手问。
    余孤烟抽出自己的手，反握住她的：“有点，但也没有那么重要。”
    很能读懂他话里的意思的元空翠确信这件事不能轻率对待，“那就是很重要了！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不告诉你。”他说。
    余孤烟身量高,气势上总有一种压人一头的感觉,往常元空翠早就习惯，并没有什么感觉，但今天她稍微有点不自在。
    首先排除自己的问题，那一定是师尊的错了,他干嘛长这么高啊？
    元空翠有些不适应这个样子的小师尊,“这、这么严肃吗？连我都要保密？”
    “嗯，要是告诉你的吧，我的判断结果也许会出现误差。”
    尽管小师尊这么解释了，元空翠还是不高兴,她有些生气地说：“你的判断结果也许会出现误差,可以看看我的啊,有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我能告诉你意想不到的建议。”
    “只有这件事不行。”余孤烟揉揉她的头发，“别不高兴，以后无论什么事情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元空翠赌气：“难道你还会关心我高不高兴？总是自己做决定，从来没有想过我要不要，我都没有生气，问我什么我都会告诉你，可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和师尊都是没有秘密的！”
    她着重强调最后一句，“我和师尊什么秘密都没有，你还要瞒着我！”
    她直觉小师尊要瞒着她的事情非常非常重要，也许会影响到他们两个人，但是小师尊不想说，她只能努力撬开他的嘴。
    假装伤心让让师尊退一步是她惯用的手段，但没想到说着说着真情实感起来，数落着小师尊的不是，越说越伤心：“穿越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回到这里，第一次见面就把剑横在我我自上，要不是我厉害，早就被杀了，然后完全不记得！你说到哪里就跟你到哪里，一直都很乖很听话，但是你还瞒着我！”
    “对不起。”余孤烟叹口气。
    本来还是有点男人的想法的，现在她委屈得掉眼泪，余孤烟的心里便只有怎么哄好她了，笨拙地帮她擦眼泪：“别哭了别哭了！”
    “都怪你！要不是你欺负我，我怎么会哭！”她从小被他捧在手里哄着长大，自认为十分坚强，稍微大一点都反过来找过师尊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不经哄。本来不只是流两滴眼泪，他一哄反而更加止不住了。
    余孤烟越发手忙脚乱，他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不说女孩子，范围在扩大一些，不管男女老少是人非人，他都没有哄过。明明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名声，面前的小姑娘完全不吃这套，她根本不怕他。
    不仅不怕，还经常得寸进尺。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能不哭啊？”余孤烟恼怒地说。
    完全是在生自己的气。他知道自己可能没有什么分寸感，平时也都是这样过来，他从前也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但此时此刻多少有点后悔。早知道那群人谈论女孩子的时候，他也听一两句好了，不至于现在这么束手无策。
    “我才没有很想哭！”元空翠揉揉眼睛，“我是被你气的！你怎么比未来还难搞啊！”
    余孤烟巴不得她快点分清，自己和她未来的师尊是两个人。
    未来的他或许是个普通的老头子，就只是小元规规矩矩的师尊罢了，但是现在他不想这样。他想要在元空翠的生命力占据最重要的位置，这个位置最好只有他一个人。
    朋友、亲人、爱人都要，反正最重要的只能是他。
    一想到她身边站的可能是别人，她和自己告别后会和别的男人成亲，以后会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就完全不能接受。
    他和路人百里说过，担心她以后会被人骗，这么赤诚，这么心思简单，只有别人对她一点好就千倍百倍还回去的小元，如果落在坏人手里，那还会有骨头渣吗？
    百里说他想多了，小元是聪明孩子，才不会那么容易被骗，即使真的要认识陌生人，也会有他们帮忙把关，所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当时他不以为然，现在总算明白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