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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许是前日一夜未眠,这白天又忙碌了整整一天,钟岐云醒来的时候天早就大亮了,谢问渊也已经起身了。其实以往行船若是遇到要命麻烦,他几夜不合眼都有可能,而隔日一早必定都是准时准点起身,与之相比,一夜不睡确实算不得什么,钟岐云想,只怕是抱着谢问渊,心里安
宁才让自己忘了这些。
听着甲板上嘈杂的声响,偶尔还听得冯评和褚怀泽争论的声音,钟岐云侧着身,就这么望向内室书桌前慢慢喝着茶水,看着书册的谢问渊。
被他这般瞧了许久,谢问渊才望向了钟岐云道:“钟兄若是不想起,就好好睡着。”
“这就起!”钟岐云笑了起来,这才翻身爬起洗漱。
洗漱好后他走到谢问渊桌前,朝紧闭的窗外努了努嘴,笑着小声道:“谢大人,这般我当如此出去?”
谢问渊闻声抬眸瞧向钟岐云,“恐怕得等着船抵达青州,我等下船之后远人兄才能下去了。”
谢问渊面色不改,但瞧着钟岐云的眼眸中却含着一丝浅浅笑意。这般模样让钟岐云看得心里更是喜欢得不行。
他手撑在桌延,又往前凑了凑,等到呼吸相闻,他喉结上下滚动,“那就要劳烦谢大人陪我在这小小屋中待上两个时辰了?”
谢问渊勾唇:“你若是不叨扰,那便可行。”
双唇相贴时,钟岐云道:“谢大人这是为难钟某啊......”
是一处能从海上通往大晸北部幽州、燕州等要地的海港,钟岐云在松江口建造船只停靠港后不久,就北上买下了一片绝佳的停靠海湾。
当然这次之所有来青州,也不单是想领着褚怀泽等人来查看海湾,主要是因为想带着谢问渊来看海。
青州不若荥阳、楚州那般是四通八达的走商要点,城不大偏居一隅,但青州城的人却不少,虽比不得杭州,但也算得富庶。只因这青州出了大晸朝的太祖皇帝。
也是因着此事,不少文人、商贾都会来此走一遭,便也发现了青州海难得地美。
钟岐云自然也是知晓的,盛夏时节,青州靠北算不得太热,但亦不凉,这个时候来这处松闲望海最好不过。
他此前就在这处买下了一处金黄的沙滩和宅子,天空澄澈湛蓝、海浪细碎雪白,实在绝美。
来到陆上,钟岐云忙着前白天应付完冯评等人,午时之后,日头渐偏,他就让这处乘风驿的管事分别招待几人,而他直接领着谢问渊去欣赏大好夏光了。
海风微咸,海鸥翱翔,谢问渊望着这方大海天地,纵然身侧的钟岐云喋喋不休,他心下也是觉得舒适万分。
待到日落时分,望着海上落日的半张通红的面,瞧着天上红霞,谢问渊才缓缓道:“兴许我有些明白当年张家先祖为何要离了官场,做了人人口中的最末的商贾了。”
钟岐云望向谢问渊。
“以前我亦想不清明这是为何,张家先祖本可大展鸿图,但却途中放弃了,甚至让后辈数代人都无法考取功名,若是为着那黄白之物,这般代价着实大了些。不过现在想来,为官限制重重,为好官更是重压在身,尔虞我诈、喘息不得、没有自在,他兴许想要的就是一个无拘无束的自在天地。”
谢问渊望着钟岐云道:“若非因为你,只怕我此生都无法见着这些景致,你让我看到这天下美景,品到了各处风土人情,也是因此我才有些明白了。”
钟岐云听了想了想,道:“张家先祖想来本就不适合在官场之中,在那处与其苦苦挣扎,倒不如脱离了去,但是......”钟岐云从谢问渊后方搂住了他,道:“问渊与他不一样,他想要的一人的无拘无束自由自在,问渊想要却是天下的安稳、百姓的安康,渴望不一、抉择自然不一,张家先祖是为己,问渊却是为人,我不知怎么才算更好,但我敬佩这般的你,也爱这般的你。”
谢问渊笑了起来:“若是哪一日我不愿为民了呢?”
钟岐云乐呵笑道:“那不更好?这样问渊就完全属于我一人了。”
谢问渊睇了钟岐云一眼,缓缓说道:“若是当初我早早学着张家先祖离了朝廷,你若遇见我,那咱们可就是从商一行的敌人了?”
钟岐云想了想,道:“以谢大人这般本事,要是从商那也必是精彩人物。但咱们也不会是敌。”
“哦?为何?”
“一则,我见着你就明白,不能与你作对,二来,说不得谢大人慧眼识英,就邀了我到你麾下。”
“钟老板甘于这般落在人后任人差遣?”谢问渊自然是知道钟岐云的,陆晃当年都拉不动
钟岐云,就连胡言章有这心,钟岐云也是分毫不动摇,甚至与之战了一场,有能有德,自己便能让钟家扶摇直上,这般人怎么可能去听别人差遣?
“陆晃等人自然不可,这天人谁人都不行,但......”钟岐云嘿嘿笑道:“若是你,那就说不一定了。”
“......”
谢问渊摇了摇头,他想了想,还是说道:“不过确实如你所言,我不可能离开京兆......至少在这三四十年里不会......”
钟岐云知道谢问渊心下的歉疚,他笑道:“我知道,问渊只管去做你觉得应当做的,而我,就在你闲暇时,与你一同看遍天下美景,一辈子还长着呢,不着急。”
谢问渊听罢,缓缓靠在钟岐云怀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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