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鹊踏枝 第37节

      第53章 感情里谁不是贪得无厌
    眼瞧着那小差役要察觉到不对了,如意笑着对他道:“记了名字,下回来可别拦着我了。”
    然后就起身将沈岐远带走。
    小差役恋恋不舍地看着她的背影,却也知道这样的女子不是自己能肖想的,只能认真将她的名字记到造访册上。
    三人一起离开殓房,拂满在半路下了车,说要去探一探消息,沈岐远便带着如意继续往前走。
    掀开车帘,如意撑着下巴问旁边骑马这人:“你怎么又不高兴了?”
    他犹自垂着眼,薄唇抿成线,没有理她。
    如意见状,给了车夫一点碎银,笑着道:“有劳了,回吧。”
    车夫纳闷,这荒郊野外的她不坐车能去哪儿啊?结果银子刚接过来,身后这姑娘就一个翻身跃上了旁边的马背。
    骏马受惊,飞快地往前跑,她身子也往后一仰,水色长裙被风拂得像绽开的牡丹。
    沈岐远一手扯住缰绳,另一只手紧张地揽住了她的腰身。
    她借力转脸回来,笑着抱紧他的腰:“大人慌什么。”
    是啊,慌什么,摔也摔不死她。
    气恼地收回手,沈岐远冷声道:“滚下去自己走路。”
    “不要。”
    “你走回城里也不会累。”
    “可是你会更不高兴啊。”她笑吟吟地将下巴搁在他肩上,“初遇时,大人执意要牵着我的马回城,不与我共乘,结果不就后悔了?”
    沈岐远气不打一处来:“你哪里看见我后悔了?”
    “若不后悔,大人后来怎么支开了小大人,非要让我乘你的马。”
    “……”
    他捏紧了缰绳。
    原来她心里都清楚,他这些遮掩,这些弯弯绕绕,她全看在眼里。
    那她是怎么想的呢?
    单鞍拥挤,她整个人都贴在他后背上,温热的气息就吐在他的耳根上,一字一句,在风里清晰无比:“大人这修为,想来也是百般情事历尽,怎么还总与我闹别扭。”
    “是知道我最喜欢大人这模样不成?”
    “可大人笑起来我也喜欢,怎不见你笑一笑。”
    前头是一片茂密至极的树林,马一跑进去,四周就都暗了下来。
    大抵是黑暗能让人觉得踏实,沈岐远沉默良久,突然轻声开口:“若我比你喜欢的其他小郎君,都更俊逸出尘。”
    如意听得一愣:“嗯?”
    黑暗里,他一边策马一边喃喃:“若我能一直待你好,只待你好。”
    “若我能帮你报仇,让你得偿所愿。”
    “你,你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就只喜欢我一个人。
    扑啦啦一群雀鸟惊飞,马蹄踏出了森林,四周霎时大亮。
    如意被这动静所扰,忍不住抬袖遮眼。
    待适应之后,她才放下袖口,一脸无辜地问:“大人方才说什么?”
    脸色被光照得苍白无比,沈岐远挺直了背脊坐在她身前,好半晌才重新扬起马鞭:“没什么。”
    深吸一口气,他带着她往主城里走。
    如意把玩着他耳后的一缕青丝,眼神戏谑又慵懒。
    两人先回了会仙酒楼,赵燕宁抬头,不由地往后看了看:“啧,你俩管带出不管带回,丢了算谁的?”
    如意好笑地道:“你当拂满只有三岁?”
    “你懂什么。”他合上账本,拿了把伞就往外走,“她那个人,生得就柔弱可欺,少不得遇见些不长眼的人。东家也真是的,出门不叫我,下次我不给你们开窗户了。”
    沈岐远:“……”
    如意轻咳着笑出声,目送他风风火火地出去,忍不住问:“他这么喜欢拂满,怎么不见两人有什么进展。”
    坐进盆景隔断的雅座里,沈岐远没好气地道:“你当谁都是你,朝三暮四。”
    “哎,大人这么说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朝三暮四,我那是将爱意平等地分给世间所有好看的小郎君。”她将茶端进雅座,嗔怪地道。
    沈岐远深以为然地点头,然后撇了个大大的白眼。
    世间那么多好看的小郎君,她也不怕累死。
    顿了顿,他还是解释道:“拂满与她夫君是青梅竹马,两人成亲七年,默契得不用说话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她夫君死在贼人手里尚不足两年,你要她如何能接受其他人。”
    七年而已。如意皱了皱脸:“也不算久。”
    “对你来说不算久,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段很长的时间,足以刻骨铭心。”
    “刻骨铭心?”如意不太理解。
    是了,多情的妖怪怎么会理解这种情感。
    沈岐远嗤笑,侧头看向窗外。
    外头阴云密布了好一会儿,果然是在黄昏时分下了雨。
    拂满站在虹桥边的小摊檐下双手挡着发髻,茫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有一袭青衫在雨幕里渐渐靠近,云白的靴面踏开地上积水,带着些焦急。
    她眼眸渐渐聚焦,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喊:“修和!”
    油纸伞抬起来,赵燕宁的脸露出来,带着些不耐烦:“多大的人了,出门还不带伞?”
    瞳孔里映出他的眉眼,她眼里的光就慢慢黯了淡下去。
    拂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过他递来的伞,兀自撑开。两抹纸伞在雨中并行,中间隔着一段距离,礼貌又疏离。
    ——“刻骨铭心。”
    沈岐远收回目光,淡淡地补充,“就是死心眼,除了认定的那个人,看谁都是普通人。”
    如意似懂非懂地点头:“哦,那大人看起来也是个死心眼。”
    “我不是。”
    义正言辞地否认,他喝完茶起身,想回府,却见外头的雨下得大了。
    略略一思忖,沈岐远还是道:“有劳掌柜的开间客房,若有新消息,在下也好马上知晓。”
    “好说。”她扭着腰引他上二楼去,戏谑地道,“这间房专给大人住。”
    与她的房间一墙之隔,坦荡荡地不避嫌。
    他难得地没有羞恼反抗。
    于是深夜雷响的时候,如意没去摸拂满的房门,径直就钻进他的被窝里,捂着耳朵问他:“这也在大人的预料之中吗?”
    “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他冷哼一声,收拢手臂抱紧了她。
    第54章 嘴硬的富豪
    接下来的两日里,如意和拂满常常出门,会仙酒楼的生意又渐渐冷清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厨房少了个帮手,而是因为赵燕宁心情越来越差,开口也就越来越不客气。
    “外带?哪来的规矩,带出去食盒不给带回来算谁的。”他阴阳怪气地对客人说话,眼睛却瞥着旁边路过的拂满。
    拂满置若罔闻,还是将如意扶上了车。
    “肉搁少了?给您搁头猪进去好不好,后厨里就有,活的,我这就去给您牵。”他加大了嗓门。
    拂满还是没理他,只将小凳收上车,准备关门。
    车门关上的最后一瞬,一只手伸进来挡住了门沿。
    拂满低眼,就见赵燕宁掰着门扇,烦躁地道:“什么事儿啊这么多天都搞不定,搞不定叫我一声啊,天天折腾着出去算怎么回事。”
    沈岐远策马立在一侧,平静地解释:“我们要去殓房验尸。”
    “就你们几个,不是我说,你们谁有十年以上的验尸经验啊,还这般大言不惭。”他骂骂咧咧地去牵了马来,翻身跨上去,“走走走,带爷去看看。”
    车里的如意乐了:“你不是再不想碰尸体么?”
    “我那是不想碰尸体吗,我那是不想再沾惹上某些‘身不由己’的衙门罢了。”他斜了沈岐远一眼。
    沈岐远别开头去,没吭声。
    拂满皱眉看着他,抬手比划:你不用勉强。
    “勉强个屁,爷乐意,你少婆婆妈妈的,走走走。”他催了车夫一把。
    如意忍不住唏嘘:“若是嘴硬能赚钱,燕宁一定会成为临安第二富豪。”
    赵燕宁纳闷了:“第一谁啊?”
    如意和拂满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指向前头骑着马的人。
    沈岐远坐在马上,背脊如挺拔的山峰。察觉到他们在碎嘴,他侧眼:“还走不走了?”
    “走。”如意笑着关上车门。
    一连来了三日,殓房的环境她们都很熟悉了,饶是如此,如意也没赶上赵燕宁的步子。
    这人走得又快又熟稔,片刻便找到了路上提起过的那具尸体,手腕一抖便拿出个布包,刷地展开,里头从细到宽列了二十多把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