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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红梅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对着一个面对别人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成日里瘫着脸的主子,都快闷出病来了。
咚!
楚恒刚重新翻开一页书,晦涩的文字还没有过脑,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沉声。男人诧异地一转头,红梅额头红了一大块,正委屈地揉着头。
楚恒哑然失笑。
红梅小脸皱在一起:“楚公子,您看书看了半日了,不累么?”
看来周清衍平日里对下人十分宽厚,上至他身边的两个大丫鬟,下至他身边小丫头红梅,个个都不怕人。
秋棠年纪大还算沉稳,红梅可就真真是个活泼性子。
楚恒摇头:“书中千般意,细细揣摩便觉得更有滋味,怎么会累?”
红梅大字不识,一见那密密麻麻的小楷就想睡觉,连忙换了个话题:“公子您快看看我方才可有撞坏这尊红璃瓶?”
楚恒循声望去,眸光微怔,下意识地伸手抚摸瓶上细腻精致的花纹。
他住的这间院子格局全是按照当年楚府的院子打造的。楚恒住在这的时间里,已经找出了不少当年他房中的东西。
每找出一件,楚恒心里便多一分感动---当初楚府被抄,他房中珍贵的字画古玩全被抢走,周清衍这三年来得花费多少工夫才能一件一件地把东西重新找回来。
周清衍鲜少踏足这个院子,但是楚恒身处其中却无时无刻不在感受这个人的温柔。
如今看见这尊红璃瓶,男人眼中浮现笑意:“磕坏也不打紧,去问问正院的那位爷,他有经验。”
红梅闻言丈二摸不着头脑。楚恒却不肯再多说,只是眼光流连在花瓶上,唇边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房中的所有的摆设,只有这个红璃瓶不是三年前的旧物。三年前摆在楚恒房间里的事一尊青玉瓶,瓶身晶莹剔透浑然天成,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为什么没有找回来?
因为青玉瓶十分遗憾地没有赶上抄家的时候---刚刚被放在桌子上没有几天就被当年咋咋呼呼的混蛋玩意儿碰碎了。
当年楚夫人气得半死,罚周清衍去静室跪个一天一夜,饭也不给水也不给。楚恒心疼得不得了,连夜跑去找他爹商量对策。
楚将军抓耳挠腮半晌,舔着一张老脸去找夫人求情,楚恒则趁机翻窗进入静室给周清衍送来了吃的喝的,甚至还有保暖用的毯子和蚕丝被。
原本楚恒送完了东西就该走,谁知周清衍却一把拉住楚恒可怜兮兮地说:“静室里好黑,我害怕。”
那年八岁的楚恒着了这混蛋玩意儿的道,两个小孩儿就着一床毯子一床被子依偎在一起睡了一宿。
等到楚将军来放人时哭笑不得。
楚恒回忆起当年的事情忍俊不禁,手摩擦着瓶身感受到温热感。男人收回手,转头看向窗外。
不知怎的,他有些想那咋咋呼呼的祖宗了。
“这宫宴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红梅没听出楚恒语气中那点意味,笑眯眯地答:“应该快了。公子入宫赴宴,这会儿只怕高兴得很呢。”
红梅只怕声生了长乌鸦嘴,这边话音刚落那边阿莲立刻冲进房间:“楚公子,方才我看见大批的锦衣卫入宫去了。”
楚恒心中猛地一跳站起身:“为何?”
阿莲脸色闪过深深的担忧,摇头:“不知。宫中赴宴不许带侍从,阿蔷在宫外干着急。”
楚恒心下凉了半截,有什么样的事情要出动锦衣卫和禁军?若是别的还好,若是他的存在被皇帝发现了······
半晌,男人握紧双拳:“我去接他。”
红梅早就被吓醒了,发着愣地看着他和阿莲快步走了出去:皇宫禁卫森严,怎么可能说去接就能去接?
皇宫。
周清衍蹬出一脚,白狮在半空中行动受阻怒吼一声,往后退了几步。男人额上全是汗,一只正值壮年的成年雄狮,他全盛时期拿着银月自然不放在眼里。
可如今银月拿不出来,他自己又是半残之躯,对上白狮胜算当真不足两成。
周清衍偏头看了眼吐血昏迷的江砾和眼色惊恐扶着父亲的江旭韩,心里不知骂了这不知死活的家伙多少遍。
如果此刻知道红梅心中所想,周清衍一定会仰天长叹:“你家公子一点都不高兴,你家公子现在只想回家躺着。”
周清衍喘了口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雄狮,防止它再一次扑过来。
在外人眼中,一袭紫袍的周清衍在雄狮咬住皇帝的那一刻挺身而出救陛下于水火之中,英勇无双。
男人一张俊颜面无表情,下颚绷出笔直的线条,额前的汗珠顺着眼窝流淌下来,无声地落在精致的锁骨上,鬓边三缕墨发随风而舞,浅紫色的衣袂飘飞,宛如降临人世的上神,半点不容侵犯。
此刻多少贵女为周清衍神魂颠倒。
殊不知,她们眼中的上神已经是强弩之末。周清衍眼前一片恍惚,从心口开始火辣辣的剧痛一直延续到小腹,此刻他能站直身子都是强撑着一口气。
周清衍回头看了眼江旭韩,面沉如水地说道:“还有力气没?上来帮我。”
江旭韩第一次近距离见识到周清衍的武功,若不是时机不对定要赞叹几句,闻言连忙放下江砾,抽出他爹的佩剑,剑尖正对着雄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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