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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要耗费的精力难以想象。
高强度工作一天下来,陆雪朝实在累得慌。
连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一下。
谢重锦心疼他劳累,抱起他就找了间空余的厢房,决定今夜就在衙门住下。
帝王出行,若不是微服私访,住的都是行宫驿站。秋凌镇这小地方都没有,想抵达又得连夜赶路,陆雪朝是不想再折腾了。
京兆府尹和随军将士们占了大部分房间,把最好又没人住过的一间留给陛下和皇后殿下。张知县住过的主卧就算了,晦气。
谢重锦抱着人进了厢房,只见满室金碧辉煌。虽然不敢用僭越的朱紫色,却也明黄富贵,珠光宝气。
一个地方衙门,布置得竟这样富丽堂皇,不知其中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谢重锦把陆雪朝放到椅子上,突然想起现在是饭点,懊恼道:“今日可累着你了,怪我,竟忘了叫你用午膳。晚膳想吃些什么?”
一整日都忙着公审,谢重锦被那些案子气得吃不下饭,也忘了吃饭。他身子能撑,陆雪朝未必能。
陆雪朝没什么气力道:“随便吃些什么,是热菜就好,我可不想再吃干粮了。”
托干粮的福,又见了民间的苦,他觉得那些家常菜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一般帝后出巡,到了当地,是由地方官设宴款待,能吃上一顿丰盛大餐。不过谢重锦一来,就将地方官砍了……
所以也没什么能招待他们的了。
秋凌是个小地方,没什么名酒名菜,陆雪朝能说出名字的,这里未必有,他也懒得自己做,干脆随便用些。
谢重锦道:“那我让人去酒楼带些菜。”
不等谢重锦唤人,一名随从在门外行礼道:“陛下,皇后殿下。”
谢重锦隔着门问:“何事?”
随从道:“一群秋凌百姓在衙门外候着,说要给您和赈灾的兄弟们送饭。”
谢重锦和陆雪朝相视一眼。
谢重锦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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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门外围着挤挤攘攘的百姓,竟是去而复返,比白日里还要热闹。
他们手里或提着篮子,或捧着食盒,或端着饭碗,碗里还冒着热气。
京兆府尹和一群随从已在门外,一脸为难。
按理说为官要清廉,不能拿百姓一针一线,一米一菜,但百姓实在盛情难却,不接就不肯走,他们也不好驱赶。
见谢重锦和陆雪朝出来,京兆府尹像见了救星,行礼道:“陛下,皇后殿下。”
百姓见了帝后,更加激动,也要跪下行礼。
谢重锦提前道:“免礼。”
但百姓们还是实实在在跪了下去,磕了个头。
谢重锦:“……”
算了。
为首一名年长的老者拄着拐杖,看起来是当地很有名望的老人。他跪在地上,用苍老的声音道:“陛下与皇后殿下救我们于水火之中,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草民叩谢陛下,叩谢皇后殿下。”
谢重锦亲自扶起他:“老人家不必多礼,这是朕应做的。倒是令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热,才是朕的失职,如此重谢,受之有愧。”
老者颤巍巍地起身,不曾想至高无上的天子竟如此谦卑。
他道:“我们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感谢陛下和皇后殿下,只能一家做一道菜,做成百家饭,请您和将士们吃,这都是大家伙儿的心意。饭菜简陋,陛下若吃不惯,可以不吃,但还请您收下……”
一群百姓也恳请道:“还请陛下收下。”
谢重锦扫过所有百姓的脸,一张张带着崇敬殷切,又生怕他嫌弃的表情。
他们一无所有,这是最真挚的谢意。
谢重锦顿了顿,说:“好,朕收下。”
百姓这才高兴起来。
谢重锦将百家饭收了,这么多菜他们吃不完,随意挑了几道,剩下的都犒劳赈灾将士。
在用膳前,还按规矩都试了一遍毒。
感动归感动,安全流程还是不能省。无论谢重锦还是陆雪朝,都经历太多下毒事件了。
将几道菜端进厢房。谢重锦看着这顿饭良久,才动起筷子。
他咀嚼着咀嚼着,就有些眼眶发红。
老者说的没错,这顿饭并不丰盛,可以说是谢重锦吃过最简陋的正餐。
他从小吃的是宫廷御膳,或是陆雪朝亲手所做的佳肴,从不缺美味珍馐,一道菜就极为昂贵,是普通人家一辈子都吃不起的。
相比之下,这顿饭实在是太普通了,大部分是素菜,只能见到一小点儿荤腥。
但它又是不普通的。
刚经历过水灾,百姓自己都还需要救济,米粮比什么都金贵,能拿出的东西真的不多。他们杀鸡的杀鸡,宰猪的宰猪,鸡鸭鱼肉都有,都把自家最好的东西拿了出来。
他不过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何德何能收到这样的回报。
这些菜一文不值,又千金难买。
陆雪朝说:“怎么吃个饭还吃哭了?”
谢重锦一怔:“我哭了吗?”
“没有。”陆雪朝看他,“但你眼睛红了。”
谢重锦擦了擦眼睛,笑道:“可能是太好吃了吧。”
“往年南下,地方官都会盛情款待,大鱼大肉,我看了只觉得犯恶心,不知背后是多少百姓的膏粱。”谢重锦低声道,“天上琼浆玉液再好,如何能与人间烟火比较。清疏不觉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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