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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秋安哼了一声,心想:陈伯,是白日那个气息绵长的车夫吗?想着,又瞥了一眼秦晟,他手执一把绘着青山浮云的折扇。柳秋安不禁疑惑这人哪来那么多折扇?莫非每个风雨楼都有一间专门给他放各种折扇的暗室。
穆长闲看了一眼不知神游到哪个神仙家里去的柳秋安,忍不住敲了敲他的脑壳,而后与秦晟一起出了房门,留柳秋安捂着脑袋,独自纳闷——谁打我!
半个时辰后,用完晚膳,沐浴回来的穆长闲推开房门前,突然听见从房内发出一阵短促的声响,他抬眸扫过屋内,停在桌案下的一团……被褥。
他走到桌案前,俯视那团“糯米糍”,组织了一下语言,屈指敲了敲暗色桌面,问出疑问:“你裹着被子躲在桌下干什么??”
那团“糯米糍”抖了抖,似乎还卷了卷被褥,把自己包的更严实了。
穆长闲支着下巴想了想,随后半跪蹲下碰了碰那团“糯米糍”,那团“糯米糍”灵活地躲开他的手,带着坚定不移的信念,慢腾腾地往旁边挪了一点,还警告似的“唔”了一声。
穆长闲稀奇地观察了一番,觉得怪顺眼的,但魔教教主要是就这样闷死在风雨楼也不是个办法。
于是当机立断扯住被褥一角用了点内力轻轻松松将被褥掀开。
“糯米糍”露出了里面的红豆内馅!柳秋安猝不及防呜哇一声,特生气地看向穆长闲。
穆长闲已换下阴沉的黑裳,此时的广袖白衣让他本身就有的温和舒朗更添几分潇洒和不浊于世。
柳秋安一时间气也消了一大半,心情也舒服了不少。
被赤裸裸盯了好一会儿的穆长闲好笑地看着地上的人吭哧吭哧从桌子下面出来。
柳秋安胳膊撑在地上,感觉自己失了魔教教主威严!于是仰头望向穆长闲,横眉竖眼强行凶恶道:“大胆!把被褥还给本教主!”
活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看到穆长闲勾了勾嘴角,明显轻视的表情,柳秋安不爽到极点,张牙舞爪地从地上蹦起扑向他,把他扑了个屁股着地。
没打算挣扎的穆长闲垂眉看向他,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充斥在他鼻间,视线转了一圈停在他脸颊上疑似糕点的碎末渣,心下有了答案,随即弯起眼睛:
“风雨楼里的东厨少了一盘糕点几坛美酒,你知可晓?”
“啊?”柳秋安一副茫然的模样。
“柳教主为何要躲在被窝里吃糕点。”
柳教主阴谋败露:“住、住口!本教主让你说话了吗!”
“我用得着躲着吃点心吗!”
穆长闲把到嘴边的“用”吞进肚子里,摇摇头一派纯良:“自是不用。”
柳秋安抱臂,更是理直气壮道:“本教主内力又消失了,躲在桌下是防蝎手突然夜袭!”
穆长闲觉得完全没有什么问题,于是乎点点头:“嗯!”
柳秋安看着眼前的穆长闲,一手抓起他的手腕一手按在他的脉搏上,摇着快要翘到天上的尾巴:“本教主现在要探探你的底,不准反抗。”
穆长闲果真不动,倒是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那透着清朗的眉目,平白多了几分邪魅。而柳秋安已经陷入短暂的震惊中,他松开他的手,如墨眼眸穿过灯火望向穆长闲。想为何此人直到如今才入江湖,三年前才创立的清风派竟会出这般非同小可的弟子?
柳秋安眨了眨眼睛,眼前飘过一行字——这大腿此时不抱何时抱?!!
他立马拉住穆长闲的手,惊叹不已:“本教主看你根骨奇佳、天赋异禀、身具慧根、命络不凡,待在正派着实可惜,要不要考虑入我魔教?”
穆长闲失笑出声:“师父对我有养育教导之恩,我又岂能背弃师门。”
柳秋安意外沉默了许久才点点头,看上去很失落。“的确,怎能背弃师门……”他顶着醉意上头的脑袋,站起来走了几步。
身形突然一顿,拂墨派血水成河的一幕倏然出现在眼前,拂墨弟子愤怒绝望惨叫声在脑袋里混合为不绝于耳的嗡嗡声。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不稳地踉跄几步,心神俱乱间胡乱一抓,抓到一个人的手,身体忽然陷入一股带着沐浴后清香的温暖。
“是毒又发作了?”穆长闲握着他的手不觉紧了一分,尽力让自己用平淡的语调道。
柳秋安倏地清醒,呼吸渐渐调整过来,仰起头刚好可以靠在穆长闲的肩窝里,他笑了笑,熟练地撒谎道:“嗯,好疼……”
不知是醉了还是余惊未散,躺在床榻上被褥盖在身上时脑袋依旧浑浑噩噩的,眼皮重如灌铅,柳秋安却仍挣扎着不肯闭上,拽了拽穆长闲的衣袖,扯东扯西:
“你说我还有救吗?”
“……有的。”
“方才你救驾及时,……要不我封你做中护法吧!”
“嗯……”穆长闲坐在床头,床上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他垂落在床榻上的发丝。青丝与银丝纠缠在一起,柳秋安偶尔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含糊了几句穆长闲没听清。他们一个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一个在正经回答,就这样持续了半柱香时间。
突然,柳秋安义正言辞的开始教育起穆长闲来:“虽然正邪不两立!但我也是你的前辈,武林世家看上去襟怀坦白,可他们会……”眼前倏然一片黑暗,原是穆长闲的手心覆在上面,柳秋安滔滔不绝的话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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