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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靖进了随祯营帐内,剥落衣袍后,只剩肩膀处一圈沾血白布,军医取出一段细布替他包扎。
随祯无意间抬眸,看见他腰腹上的赤红月牙胎记,神色立变,他急问:“将军这腰上的印痕是何来的?”
陆靖垂眸瞥了一眼,不在意道:“自小便有的。”
随祯倏忽一愣,又问:“若我没记错,将军是胜京人。”
军医将他伤处包好,陆靖提起衣袍穿上,听见这话,低道:“可能是吧。”
随祯敛了敛眸,脑中回想起有关陆靖的事,密人打探而来的消息中,只言明他是被侯府抱养。
陆靖穿好衣衫,拿起地上的剑,“时候不早了,随将军早些歇下,我回营了。”
随祯闻言,这才回过神,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道:“我送送将军。”
只是他刚站定,“咚”的一声,他腰间的一枚铜钱滚落地面。
陆靖眸色一紧,比他快一步捡起,他摩挲上头的几道刻痕,一下子便认出来这是自己那枚,且当时自己亲手放在小姑娘枕下的。
随祯见他面色不悦,心中的猜想更深,“将军认识这个这枚铜钱?”
他厉声:“这个,你哪来的?”
随祯瞧他一副“你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的架势,只好如实道:“这是云阳长公主赠与我的。”
陆靖听罢,面色又沉又垮,想起先头随祯出示的令牌,眸中迭出一层阴翳。
他心中冷嗤,他的东西,她竟转手就赠与旁人。
陆靖气场骤变,原先的好脸色不再,手中攥紧了那枚铜钱。
随祯撞上他晦暗的目光,“将军,这其中应当有什么误会?”
陆靖面色深沉如水,咬着牙槽,尾音轻挑道:“这是我的。”
随祯原本还一脸懵然,看见陆靖眸中毫无避讳的占有欲,当即明白了些许。
他笑了笑,“将军莫急,此事有缘故的,待我与将军好好说道。”
营帐内灯火通明,盏茶的功夫一过,随祯三两下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陆靖端详着手中的铜钱后,抬起眼皮:“这东西是出自你家?”
随祯点头,平缓道:“正是,这铜钱曾遭火烤,故侧面上有些黝黑,而最底下的三道刻痕,更是当年我母亲拿剑亲手刻上的。”
陆靖定晴一看,确实正如随祯所言。
随祯驻停在陆靖身上,深思熟虑后,沉静道:“我想,陆将军许就是我要找的人。”
第五十七章 回朝
临近深秋之时, 魏军班师回朝,而一同回胜京的,还有绥国使臣, 在随祯出兵的第一日, 便向魏国递了文书。
其中提及在云华长公主请求下,绥国自愿出兵相助,此事一出,为苏羡在朝中谋得了不少好名声。
这日,骄阳明熹, 城门口处空出了一条长过道, 两排驻足着平头百姓,人头攒动,士兵踏着有序的步伐入了城,而陆靖亦是骑马,迎着百姓的欢呼声,走在队伍前头。
入了城门,主将便得入宫禀告听封, 而随祯便照着流程,由着大鸿胪领去了典客所。
人虽去了典客所, 但不忘遣人往公主府里头递了拜帖。
公主府内, 苏羡垂眸看着这烫手的拜帖,心口慌张:“不见……不见……”
说什么她都不见,她想过随祯是要来找她的,却没曾想, 他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些, 要知这人, 盏茶前刚迈入京中。
竹秋咂了下嘴, 不免腹诽,这随郎君真真是太心机了,竟叫刘鸿胪亲自送来。
因出兵一事,虽不少人猜测公主府或崔家与绥国皇室有交集,既人是公主请来的,略尽地主之谊倒也是应当的,可麻烦大臣送帖,还是头一回见,这叫公主怎好当着人家的面驳了。
竹秋劝道:“可过几日,宫中总要款待使臣,公主早晚也是要见,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苏羡摁了摁直跳的太阳穴,俨然一副不想面对的模样:“躲得几时,便是几时!就说……你就说我头疼得紧,不见客。”
竹秋只好又道:“那高娘子今日办的诗会呢?”
苏羡想都未想,脱口而出:“自然也不去。”
想到这,她一脸饶有兴味:“反正这诗集本就是姨母为了撮合宓儿和周家四郎的,我去瞎掺和什么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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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魏元帝大喜,除去惯例的赏赐,又问陆靖有何愿望,皆可允他。
陆靖一双眸子闪过凌冽,拱手道:“臣父盛平侯陆庆遭人暗害,请陛下交由大理寺重审此案。”
此话一出,大殿上的陆演身躯一振。
要知,此事若是悄悄办,迫于侯府势力,哪个有官帽敢认真查,可若是放到台面上,上达天听,又有谁敢怠慢。
魏元帝对陆靖从前的事知道不多,听见此事,面上还愣了几秒,身旁的内侍附耳解释了一番。
他又笑,摆手道:“允了,允了。”
陆靖勾了勾唇,躬身道:“多谢陛下。”
陆靖谢完恩,刚出宫门,孟勤便跑上前,附耳道:“大人,高家娘子今日在府中园子设宴,办了一场诗集,邀了云阳长公主和各家女眷与郎君前去。”
陆靖闻言,额角青筋直跳,面上显而易见地垮了下去。
孟勤擦了擦汗,高家娘子这一举动,说好听点叫诗集会,露骨点的便是在室男女相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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