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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夫人因“小嫂嫂”这个称呼怔了一下。
万岁爷的女人,除了皇后娘娘,谁都没资格让怡亲王叫嫂嫂,便是年贵妃也不行。“小嫂嫂”这个称呼,代表了怡亲王的敬重,万岁爷的看重。
黎夫人端详着这位王爷,类比他的模样想象出了一个差不多样貌的穿龙袍的男人,一时间心绪复杂:皇帝又老又丑,看重我家闺女,又开心又糟心。
十三被看得不自在,咳了一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民妇便直说了。”黎夫人不再含糊,“王爷若是想恢复到奔行无异样的地步,没可能;若求行走无碍,有六成把握;若只希望不再被疼痛折磨,九成把握。但这都建立在王爷在医治中不出现异常反应的前提下,出现异常,绝对致残。出现与不出现异常的可能性,五五分。”
这是个好消息,听离钺说得那般吓人,十三本以为能有三成把握就不错了。
“本王明白了,请黎夫人行针用药罢。无论结果如何,本王都感激夫人妙手仁心,绝不会恩将仇报。”这与承诺残疾了也不问责是一个意思,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小嫂嫂说,让您放开手治。”
“好。”黎夫人心中微叹,上次她也想过借机交好,只因担心救人不成反惹祸上身,歇了心思。没想到时隔两天,闺女将她的后顾之忧都扫清了。
而后,十三就开始了扎完针当天肢体不协调得仿佛已经半身不遂,第二天腰不酸腿不疼生龙活虎,第三天继续半身不遂的治疗……
***
天黑才收到解禁口谕,吉答应激动归激动,得忍着出门的y望。激动了一个晚上,天蒙蒙亮,她就到元泰殿来了。
离钺见她穿着淡绛红印梨花的旗服,便遵守穿姐妹装的约定,换了同料不同款的。
天色尚早,外头没什么人,一步跨出永寿宫的大门,吉答应抱着离钺放声大哭。
“姐姐,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出不了这个门了呜呜呜。”
“你出来了。”
“太可怕了啊这两个月我好难受好想哭啊啊啊。”
“你在哭了。”
“太稀罕你了姐姐,命都给你哇哇哇。”
“我不想要。”
……
吉答应嗷嗷哭了两刻钟,离钺就站着当了两刻钟的抹布。等吉常在总算哭够了,离钺的新旗服也不能穿了。
看着她满是鼻涕泪水、皱巴得不成样的肩头,吉答应的眼泪再次决堤:“呜呜对不起,穿姐妹装的兴致都被我破坏了。”
离钺往回走:“没关系,换一套。”
“那我们就不一样了。”
“有一样的。”
离钺就防着这一出呢,懋嫔送的布料多,四匹布一共做了六套旗服,每人三套。
用罢早膳再次出门,日头已升高,两人换了豆蔻紫织木槿花的料子。
吉答应的是大挽袖长款旗服,有几分娴雅俏丽;离钺的是窄袖,配了琵琶襟小坎肩,偏利落一些。
眉欢眼笑的来到御花园,以两人的姿色也能成景了。
“哟~姐姐这又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来摘花的?”伊常在阴阳怪气地走近。
晓得这人爱摆架子,不想被揪到错处,她蹲膝道:“黎贵人安。”
吉答应也蹲膝:“伊常在安。”
伊常在挑衅地抬眼,不让她起,她就不让吉答应起。
“免礼。”离钺拉着吉答应往别处走。
“别走啊。”伊常在追过来拦在她们前方,“咱们姐妹一起赏花嘛。”
看出她是来找不痛快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吉答应目光阴翳。
伊常在恍若未觉,笑容异常热情:“姐姐勿怪,我一见你就觉得投缘……”
“伊姐姐,你不能叫我姐姐姐姐哦。”吉答应打断了她的话,“毕竟,你今年二十又二了,你这样喊,都把姐姐喊老了。况且,姐姐与雍王府的老人都不熟,不用装得那般亲近,还是称贵人吧。”
没有女人不在乎年龄,伊常在顿时笑不出来了:“哪来的苍蝇在嗡嗡?烦死了。”
吉答应附和:“可不是烦死了?我与姐姐赏花的兴致都被破坏了。”
“你!”伊常在气恼不已,低声道,“小小答应胆敢暗讽本常在,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离钺见她张牙舞爪地往吉答应脸上招呼,便抬手挡了一下:“滚蛋,再闹揍你。”
伊常在不用她揍,尖叫着摔倒在地,并梨花带雨地指责:“黎贵人做什么推我?我不过是看到吉答应头上落了花瓣,想替她拂去。”
即便知道这是常见的宫斗手段,真正遇上的时候,离钺还是觉得辣眼睛极了。
不耐烦应付,她抬脚从伊常在身上跨了过去。
“啊呀!”伊常在像是被踢到一般,行云流水地翻滚一下抱住了她的小腿,“呜呜呜,我不过是来打声招呼,没想到你如此恶毒!”
搁这又哭又滚的,皇帝都没兴趣配合,何必呢?
离钺无语:“你今儿一定得碰瓷我吗?”
“黎贵人在说什么?我不懂。”伊常在还在呜咽,“我不懂你为何如此待我。”
离钺朝左前侧的假山行礼道:“皇上吉祥。伊常在摔了,您快来看看罢。”
“免礼。怎么了这是?”雍正揣着明白装糊涂。
伊常在抽抽嗒嗒地看了离钺一眼,委屈巴巴地说:“皇上别误会,奴婢只是不小心摔了,与黎贵人无关,不是黎贵人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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