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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敏目光慈爱,柔柔地盯着襁褓中的儿子,良久才轻声道:“我明白的。”
她婚后十几年才得了这么一双儿女,恨不得放在掌心疼爱,但她也知道纵子如杀子,黛玉姐弟俩都有些胎里弱,生下来就比别的孩子虚弱几分,一味的娇宠保护反而是害了孩子。
贾敏能理智对待,阮卿也就放心了,回府的路上把心思从黛玉姐弟俩身上抽回,又开始细细琢磨王熙凤的嫁妆问题。
她本来就数学不好,清点这些庞大但并不属于她的家产真是痛并快乐着,木质的车轮并不稳当,阮卿颠着颠着就有些困了,下车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的,直到见到贾珠和贾琏差点打起来才彻底清醒。
“这是怎么了!?”阮卿有被惊到,贾珠这孩子平时温润无害,甚至可以说有点老实人的潜质,兄弟俩打小一块长大,感情一直就不错,别说打架了,吵都没吵过几句,怎么突然闹起来了?
贾珠甩了甩袖子,一推贾琏怒道:“你自己说!”
贾琏微垂着头,看起来有些畏畏缩缩,阮卿愣了一下,顿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琏儿,你说,发生了什么?”
贾琏抿了抿唇,脸上神色有些羞恼,贾珠见他不说,便冷笑道:“琏弟这是不满我们家表妹,上赶着打妹妹的脸呢!母亲有所不知,刚刚我去书房想找二弟一同给祖父请安去,谁知就见到他青天白日里与丫头厮混,这成何体统!?”
虽说没有哥哥干涉弟弟房中事的道理,可要嫁给贾琏的不是什么路边的阿猫阿狗,而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许了承诺却又反悔,甚至还没成亲呢就反悔,以后还了得?
阮卿刚还一脸紧张,现在已经是满心的冷漠淡然了。
哦,小场面,别慌张,这都是小意思。
贾琏后期那是什么玩意都往床上拉,阮卿甚至怀疑给他找只眉清目秀的狗,他也未尝不可。
她能答应张氏两个孩子的婚事,一是因为王熙凤自己就没意见,也喜欢贾琏那张小白脸,二也是因为这个孩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清清白白还没来得及和什么姑娘牵扯,不像许多世家,孩子十来岁就放丫头,虽然婚前就会放出去嫁人或者一直压着等正妻来提拔,但到底心里也不舒服,她看了许多人家都不如贾琏知根知底,她又不能让王熙凤跟选妃似的挨个体会一下哪个更合心意,只好先试试,不行了和离再找,反正她姐妹是皇帝,有后台,够横。
阮卿说,“哦,你想退婚吗?”
贾琏脸色一白,忙道:“婶子恕罪!怪我一时轻狂,只是侄儿万万没有这般想法……”
他张了张嘴想说王熙凤如何,但即使是未婚夫妻,也由不得他胡言乱语坏人名声,半响也只能闷声道:“侄儿喝了些酒,就愈发轻狂起来,反而惹了二婶子笑话,只是僭越的事侄子是万万不敢做的……”
他停顿了一下,见阮卿脸色冷漠,心里不禁慌张起来。
阮卿了解他,他当然也了解这个婶子,脾气上来谁都敢刚,和贾政为了儿女就闹了不止一次,他要真就婚前打了王熙凤的脸,别说现在还没成亲了,就是孩子都生了,她也能想到办法让两人和离。
贾琏心里有些发慌,他倒也不是喜欢那个丫头,就是看着人长得好看,忍不住拉来说几句话,论长相气度,一个丫头怎么可能比得过金尊玉贵的王熙凤,他又不傻。
阮卿冷冷盯着他,目光平静,但因为一件没发生的事就要退婚,别说贾母张氏甚至于王家人,就连王熙凤自己也不会同意,世道多对男人宽容,这桩婚事本来就是王熙凤高攀,若是因为这种‘小事’退婚了,大家不会说男方有什么问题,只会说她善妒骄纵,最后毁了的只能是她。
阮卿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道:“今天的事我不会替你瞒着,你好自为之。”
她不顾贾琏错愕的神色转身离开,贾珠连忙跟上,蹙眉问道:“阿娘,那个丫头怎么处理?”
阮卿一怔,偏头看过去。
她能感觉到其实贾珠并不在意贾琏纳不纳妾的问题,都是打小疼到大的弟妹,他又能偏心哪个,他愤怒的是因为贾琏婚前一个月乱搞,月末两人就要成亲了,婚后纳妾也就罢了,就剩十几天了闹出男方收用丫头的事,这是在打妹妹的脸,他闹起来也只是希望贾琏收敛,仅此而已。
男人总是维护男人的利益的,贾珠自己都不能保证不纳妾呢,哪里会要求堂弟委屈自己。
阮卿又被气笑了,伸手戳戳他的脑门,道:“送去庄子上吧,等年纪到了让人找个好人家嫁了去,你还想把人家撵出去不成?谁犯的错撵谁,你先去把你的宝贝弟弟撵出去吧。”
这当然不可能,贾珠抿了抿唇,脸色有些委屈。
阮卿没理他,转身回了房间。
离婚礼越近,王熙凤就越少来贾府,阮卿干脆坐了马车去王家找她,王熙凤正被李氏关在家里绣嫁妆,她不善女红,虽然只是绣娘完成大半,她完成最后一小部分,但依旧手忙脚乱,焦头烂额,见阮卿来了,就满脸求助地看向她。
阮卿:“……”
别问我,我也不会。
阮卿尴尬了一下,灵机一动,指向百灵道:“待会我把百灵留下来教你。”
李氏虽然在大事上不会糊涂,但总能在小事上膈应人,很多贵女不善女红都不是大事,让绣娘赶出来,最后一针由新娘收尾就行,但李氏就偏要按常规流程来,留下一小部分谁也不会说什么,毕竟留下的那一小部分,说难也不难,除非王熙凤肯承认自己就是废到一点刺绣都不会,但她本性好强,绝对不会这么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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