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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便是他最终选择与獬豸结订盟契、成为那无欲无情的道门仲裁的原因吧。人情这东西,越看就越觉得无聊。他有时也想着舍便舍了,摒弃情欲之后说不定能活得更轻松些;可接着又有点舍不得,要是人活在世上,没有自己的爱憎,也没有那点私心,想想还真挺恐怖的。
会寂寞吗?
可能连寂寞的滋味都体味不到吧,毕竟这也算是种“情”。
当年的昆涉又是什么滋味呢?有没有后悔过?他当上仲裁以后会是个什么模样?会不会就像眼前这人似的,板着脸,挺严肃,可走在街上时,依然会有小孩冲出来围着他要糖吃?
……
他的思绪不知不觉就飘得老远,回过神来却见那人真的从袖子里摸出大把糖丸来,都拿糯米纸和染花油纸包着,一个个花花绿绿的特别讨喜。
几个小孩欢呼着接过糖,又是一叠声“仙师”“叔叔”的忙着道谢,被那人挨个揉了揉脑袋,才嘻嘻哈哈地跑开接着玩自己的。瞧着是挺温情的画面,可那人即使在做这种哄小孩的举动时,依然顶着那副冷脸,最多就是眼神柔和了点,其他几人则是从头到尾面无表情,说实话还挺诡异的。
他忍不住看向长仪,挑挑眉——这些该不会也是偃甲?
小姑娘摇头——你以为人形的偃甲是大白菜,到处都能见到吗?
但她也同样觉得奇怪,不只是因为这些人的表现,还有几个小孩对那位岚仙师的称呼,其中有个孩子喊的分明就是“仙长大人”,这人竟然是梓城的仙长?光看他亲自带领弟子巡守逮人,她还以为顶多就是个小队正之类的,却原来有这么大来头。
考虑到蜀州境内世家诸多,基本上每家的势力就只能管到一两座城,这种情况下,能够担任仙长的其实也跟家主没两样,搞不好眼前这人还真是某个小世家的家主。他瞧着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是年少有为,还是驻颜有术。
长仪心底乱七八糟地琢磨着,面上却没显出来,神色自然地跟着他们踏进仙衙大门,原本以为这房子只是外表比较低调,却没想到里面也是同样的朴素,黑瓦白墙青石路,见不着半点多余的装饰,甚至连点花草都没有,两棵挺拔的青松估计就是院里唯一的点缀。
梓城地处繁华,应该不缺钱才对,怎么仙衙却造得……如此寒酸?
昆五郎摸着下巴就开始贫:“这地方的牢房肯定不好吃。”
长仪瞥他一眼:“不管好不好,反正你肯定不能吃。”说完就凑到那位岚仙师身边,斟酌着打听:“敢问道友尊姓大名……可是这梓城的仙长?”
那人颔首:“裴岚。”
“……”
还真是惜字如金啊,半个字都不多说的,也不给人留点话茬,她对蜀地的世家又不熟悉,想从族门谈起都不行,这要怎么接下去?
长仪正努力找着话题,昆五郎就忽然插上一句:“裴道友,城里不让用术法的规矩,是什么时候定下来的?又是为什么会有这种规矩?”
第150章 规矩的背后
裴岚的回答很含糊:“规矩历来如此。”
说了跟没说似的。长仪就自己猜:“是不是以前哪个修士施术的时候误伤了凡人,所以才有这么个规矩?可要是成心想着伤人的,这规矩也拦不住啊……”能老实被他们逮回来的,估计都是讲道理的那种,就算没这些条条框框的,好好说也能听进去。
可那人却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旁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阮二小姐说的也不无道理,可是——何谓修士,何谓凡人呢?”
长仪听着这声音还挺熟悉,扭头一看,果然是个熟人:“……柳前辈?”
来者正是在奉节城有过几面之缘的柳娴,自从知道她也是仲裁院暗探,长仪就有意无意地疏远了她,道别时的“有缘再会”也只是客套话,不曾想居然这么快就又见面了。该说是真的有缘呢,还是蓄意的安排?
说来倒是巧,她前不久才见过那红衣人,听他说自己的身份经不得查,现在就遇见了仲裁院的探子,想想还真挺耐人寻味的。
小姑娘乖巧地笑了笑,尽管心里诸多猜测,面上也没显出半点:“凡人自然就是凡人,修士嘛,按照道界的说法,指的是身负仙缘的清修者。前辈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娴也笑,接着又问:“仙缘……何谓仙缘?”
长仪微微拧了眉,心想这人莫不是在考校她的常识?而且话茬是怎么歪到这上面的,仙缘就是仙缘啊,可以理解为资质天赋,也可以说是某种超脱凡尘的心性,总之就是让人有资格问求仙道的东西,也是修士和凡人的区别所在。
她把答案这么一说,柳娴笑容不变,却是叹了叹:“问求仙道谈何容易,在道业未成前,修士和凡人又有何不同?若仅仅是会与不会术法的差别,那这术法也不过只是门特殊的技艺,修士,便也只是领会了这门技艺的凡人。”
技艺?怎么把修士说得跟什么木匠瓦匠似的?
长仪越听越糊涂,下意识左右瞧瞧,却见昆五郎和那几个仙衙弟子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于是就拽了拽他的衣角,用眼神询问:你听懂啦?
昆五郎低声解释:“意思说修士也是从凡人来的,两者其实没什么不同……确实,都是同族,能有多大区别,只不过实力上有所差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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