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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陈卓将命踹在自己腰上,当自己死了,在门外禀告道,“太傅的伤怕是不好!”
朱厚照听闻不懂性命危急,停止了侵略,“进来回话。”
陈卓差点被里面的热气熏晕,“皇上,太傅中毒了,刺客剑上有毒,太医们只能止血,以补药暂时续命。”陈卓只能看见轻纱后浴池边,两个身形合一,还有压抑的咳嗽声和潺潺水声,他低头再也不敢多看。
“那太傅没救了?”朱厚照一时伤怀。
“太医说,拖几日是几日了,即使醒了也活不了多久。”陈卓额头触地,能看见不远处,流泻在浴池边缘砖地上的精美腰带,碧玺珠穿就的发带,这些宁王的配饰,是陈卓一早亲自伺候穿戴的。
陈卓退了出去。朱厚照覆在朱宸濠耳边,“解药呢?”
朱宸濠咽不下的血渗在唇边,戾气满满的脸上听闻这句,瞬间又有了方才的笑意,朱厚照立刻明白了他的含义,一个有极大皇位威胁的人死了,不应该庆幸么,皇位都是孤家寡人,居然在伤感。
朕的这个皇叔啊,果然满心都是权谋逐利,算计人心。朱厚照咬住了唇,就着这水汽氤氲,香薰袅袅,将身下人的不整衣衫一件件剥去,水面渐起波澜,水声激荡,混合了喑哑的咳嗽和放肆的喘息,在黑夜中久久不散。
太傅遇刺是绝密,不懂借着剑伤,以床榻为乐土,抽身政事。通州是京城门户,百官已在京城准备迎接皇上大驾,朱厚照在此地先行接见了京城赶来的内阁要员和六部侍郎,处理了多件要事,赈灾安民,稳定边境,颁行政令,帝国四境都会得益于这些圣旨皇命。三日间,君臣不歇,终于将积压的政事梳理完毕,末了朝臣终于集体进言,“宁王叛乱,未有处决,请皇上速降天威杀之,否则天下不安,人心难定。”
朱厚照疯狂埋首在政事间,听见群臣所奏,平静的说道,“也好,宁王毕竟是我皇亲,既然朕亲自审问过了,也不必叫三司再审了,他谋逆作乱,罪大恶极,刑部择日极刑。”
通州城南是一片开阔之地,这一日围起了刑场,刑场中聚集了官吏百人,围观的百姓更是数不尽,他们在此要亲眼目睹宁王被处决。从清晨到正午,人群越聚越多,嘈杂声不断,都是要看着这重罪之人斩首伏法。
时间已到,一队禁军锦衣卫押解着一名穿着破烂囚服,身带枷锁,蒙住双眼的人进入刑场,罪犯跪在中央,被迫聆听着刑部的审判,洋洋洒洒千字,百姓并不明白,只认为亲王谋逆罪有应得,这天下姓不姓朱其实并无大碍,只要上天没有灾荒,皇上贤明尚可,有饭吃饱就已足够。
行刑官最后高声喝道,“你可知罪!”
跪地之人早已吓破了胆,匍匐在地瑟缩发抖。
念完判词的行刑官对着城墙高处深深一礼,然后命令刽子手斩首,在万人的呼喊中,罪犯伏法身首异处。
朱厚照在城墙上看着尸首分离,又看了看就在身边朱宸濠,“你看,天下都知道宁王伏法,挫骨扬灰,已经是个死人了,今日起你就是我一人的。”
朱宸濠起初还以为朱厚照今日登城想再过一把万人跪地称颂的瘾,直到行刑的官员念着罪状,他才明白朱厚照的用意,看着脚下可笑的刑场,荒唐的替身,朱厚照用尽了方法折磨,如今抹去了自己在世间的所有痕迹,他看着朱厚照,眼中皆是恨意,终究只字未提。白雪纷飞,寒风凛冽,雪花飘落在肩头,朱宸濠十指紧抠在城墙上,看着烈火点燃,刑场中的“反贼”被烧成了灰烬,无数围观的人欢呼,他身体发颤,扶住城墙垛口才能稳住身体,内心被凌迟一般,一点点剜空。朱宸濠看着焚烧的灰烬,连光明正大的死去都不能,“宁王”已死,逆臣伏诛,他不断的质问,今后自己又是谁,是谁!
你可知罪?
可笑,**起义,成祖靖难,都是有罪?本王无罪!只是成王败寇而已!
朱宸濠依靠城墙,指尖渗血。纵使天下唾弃,万民咒骂,史书罄竹,字句胡编,他日再无人正视今日所有事,也休想本王认罪!
朱厚照后悔了,他后悔执行这荒诞的斩首,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堵住大臣言辞奏章,也为了皇威浩荡,更为了留住朱宸濠只为自己占有的私心,他用了这个下下之策。漫天飘雪,模糊了视线,也模糊城下嘈杂人声,朱厚照看着近处的背影,始终挺拔的秀姿被抽走了灵魂,冰天雪地中一点点消逝的是真正的朱宸濠。
朱厚照悔恨得从后背搂住,抱着朱宸濠,脸颊蹭在他的背后发丝上。不做这皇帝了,不再拥有这至高无上的权力,我们去一个世外桃源之地,朱厚照起誓般默念,纵使知道这是幻想,过后在家国身份下,这个幻想无疑碾成齑粉,仍是这一瞬间全部的心意。天气极寒,而怀中身躯温暖,朱厚照今生今世只为他,而他的耀眼夺目光亮如火只是外表一层虚幻,内心从来没有被窥见。
不知在此处站了多久,两人发丝染雪,像极了白首相聚,朱宸濠身体越来越热,气息都是滚烫的,已经到此境地,朱厚照收敛起所有的幻想,“我们能不能重新来过,我以天子之名祈求。从今到死,我心不变。”
不敢再任性妄为,朱厚照深夜里,抱着怀里乏力的身体,不敢闭眼,如果睡着了不知道朱宸濠会不会离开,我用尽了半生才把你拥有,一定不会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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