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女配只想开饭堂 第59节
陈岩一听,忙打开荷包往里一看,果然见到一张纸条。他忙掏出来,上头只有一行字:吾儿抓周之喜。这熟悉的字迹,让陈岩胸中一震:父亲,是父亲……
一只手从他的手心拿起了那枚玉佩,将玉佩稳稳地系在他的腰间。他抬起头,眸中已是一片朦胧,陈苗苗的面容都有些模糊,声音却清晰而坚定:“容与,今日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之一。放胆去做,姐姐会在外头等着你。”
陈岩咬紧了牙,生生将眼泪憋回去,重重地点了头:“姐姐,你放心,我定不堕父亲之名!”
她轻轻地摸摸他的头:“今日兴许你能见到张首辅,就当他是位普通的官员,怎么对别人,就怎么对他。如今你江,大哥尚未查明事情,一切都还是猜测。不可凭心而论,凡事要讲证据。”
陈岩点点头:“姐姐放心,我都记得了。”
因着江楚的令牌,马车才开到了宫门口。陈岩下车前,又看了一眼陈苗苗。陈苗苗微笑着冲他点头:“去吧。”陈岩这才下了车。
随着他离开,马车轻轻一晃,陈苗苗的心也一晃。她手已经快于大脑掀开车窗帘子。冉冉太阳升起,他小小的一个人,坚定地走向偌大的宫门。前方,是万丈光芒。
中榜者都在外等着,按会试成绩排成方阵,一并进入。陈岩刚过去,就瞧见了尾部的秦语明。对视之下,秦语明脸上有些挂不住,陈岩却只是轻轻一点头,便往前走去。
他的身后,秦语明内心复杂地移开视线,便看到从另一个门进宫的江楚,更是五味杂陈:他一个五品,怎么还能自由进出皇宫?这时辰难道还去上朝不成?
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肉夹馍
都说皇城巍峨雄伟, 光靠想的并不能体会到这个词,只有真正到了它的面前,高得似乎看不到边的宫墙, 四面穿着铠甲一言不发的侍卫,那种压迫感扑面而来,不禁感受到人的渺小。方才还冉冉升起的朝阳, 此刻也都被高高的宫墙挡住,只留下逼仄晦暗的影子。
学子们虽然是未来的肱骨, 但皇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官,进出的都是在圣上面前挂上号的,这些未来的官,三年一见,能起来的人寥寥, 侍卫们并不会特意优待。这会儿虽然是春日了,但京城还得穿棉的。他们站的地方是个背地阴凉处, 那风呼呼地直往人脖颈里头钻。
众人都不约而同缩了脖子。有些早起紧张得吃不下东西的人也不由后悔起来。还有人静静看着宫墙侍卫,似是在发呆, 不知道在想什么。更多的人目光都留意着进宫的官员身上,唯独在他们身上,才能感受到这皇城里面是有些鲜活的人气。
“宣!”随着内侍拉长的嗓音,学子们面前的城门缓缓开启。所有学子们都不约而同地挺直脊背, 昂首挺胸, 目光灼灼地平视着前方,随着引路的内侍缓缓步入。
城门幽深,他们的目光却始终坚定地望向前方。走出门洞之后, 视野豁然开朗。是了, 这就是未来几十年, 甚至一辈子他们要为之奋斗的地方。
今科一共录了三百三十六名,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着上朝的乾明宫走去。
偌大的宫殿里面早已安放了矮桌,文房四宝皆齐备,学子们一人一桌跪坐答题。
陈岩的位次并没有在最前头,而是在第二排。进去后,他首先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脑袋为之一震。他快速扫了一圈,殿中柱子都需要两人合抱,最上头的龙椅金光闪闪,无一不昭示着皇权的威严。陈岩就看了那么一眼,就坐了下来。旁边的人看得久了些,便被内侍清嗓子提醒了。
就在陈岩踏进皇城时,陈苗苗的马车驶到了距离皇城最近的茶肆,当了第一个客人。她点了一壶茶,和石榴坐着等。殿试时间不会太久,她准备接上陈岩,直接去庄子上小住两天。
更漏一滴一滴地落下,陈岩将刚写完的那一页纸吹干,放到一边,用镇纸压住,这才继续写起了下一张。他的斜后方,张松也正好写完一页,抬眼看了他的方向一眼,也接着写了下去。
就在学子们奋笔疾书的时候,侧门处,出现了一群人,不是别人,正是圣人领着一群大臣,在外头看。
圣上看着那一排排埋头书写的人,拈须满意地笑了,低声对旁边的人说:“诸位爱卿,看到此情景,可有忆起往昔?”
礼部尚书已是白胡子满面,闻言笑道:“每每看到学子们,都会令臣思及几十年前。今年的学子,年纪都不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圣上看向旁边:“张阁老觉得如何?”
张绘微微欠身,笑道:“听闻此番许多书院的学子们都考得不错,尤其是国子监,可有五十人都考中了。”
旁边的吏部侍郎也点头:“一粟书院也是十分不错。”
“听闻,张阁老的侄子今次也参考了,不知是哪一位。”大学士兼户部尚书忽然开口。
张绘谦虚了两句,只说小儿年幼,还要多历练。圣上笑道:“不愧是张阁老家,看来后继有人。诸位爱卿,随朕进去看看他们答得如何?”
恩科的题都是圣上出的,就连礼部都不知题。尤其是这殿试,更是不知圣上想要考哪一题。众人都心中暗暗猜测,待看到考生们桌上的题目时,都大吃一惊。
题目很短,大致意思就是,用粮和盐入手,做一篇策论。这两样物事,都是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之物,说简单也简单,说难是因从古到今也说得太多了。而学子们,很容易将这题写得太过空泛。
皇宫不允许单独行走,故而学子们都是统一交卷,统一离开。他们走出来的时候,夕阳已西斜了。陈苗苗接上陈岩,先就递了一个肉夹馍过去:“方才瞧见有人卖卤肉和饼,我就买了个,晌午定没能用好,快尝尝。”
晌午虽有饭,但提过来时早已凉透了,大家怕用多了出丑,并不敢怎么动。陈岩早饿了,一张嘴就咬了一大口,筋道的面皮,多汁的卤肉,简直是人生乐事啊。他三下无除二解决了,又拿起陈苗苗让人风干的红薯条:“师父和义父他们都去了?”
“正是,有几株花开了,他们先过去赏花了。”陈苗苗又给他倒了一杯果子饮,“我们这会儿就过去。”
地上已经泛起了青,柳条也发出了星星点点的绿,看着就让人欣喜。陈苗苗正在看他们咏梅,就瞧见江楚大踏步地走来。他似乎有话要说,但随即就被两位长辈叫住,过去陪他们咏诗了。
陈苗苗随即将此事抛在了脑后,去了厨房。如今虽说是春日,但各种菜还没上呢,她也只能让人捉了两只养的兔子,一只片下肉裹了芡粉煮汤,一只切成丁用豆豉椒油凉拌,再捞两条鱼炖煮,从锅边将一个个面饼顺着锅滑下。最下面的面饼酥软喷香,上面划下的部分十分香脆,简直是一饼两吃。
东西都是新鲜的,故而吃起来也颇有些意趣。晚间温度下去了,众人今日赶过来,也觉得疲惫,纷纷回房了。
陈苗苗刚沐浴完出来,就听见窗格子处一响。她心中一凛,沉声道:“是谁?”
“是我。”江楚的声音传来。
陈苗苗心中一松,忙打开了窗户,瞧见外头立着的人:“你怎么在外头?”
江楚转过身,屋内的灯光照出去,他的面容有一半隐在黑暗中:“你出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么晚?陈苗苗脑海里刚浮现这个念头,忽然想起这会儿不过是晚上□□点的模样,要是现代,兴许有人还没吃饭呢。她点了下头,重新关上窗子,正要出去,她又退了一步,对着镜子看了看装束打扮,这才走了出去。
石榴早已睡下了。陈苗苗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门,又轻轻地阖上,一点儿声响也没发出来。她转头,夜空下,他立在庭中,正在抬头看天。
陈苗苗的目光也适应了黑暗。这里不似京城里头,灯彻夜不熄。失了那些灯光,月初也没有月亮,星辰却显了出来。虽不到夏天,但是这会儿夜空中却也是漫天星斗。陈苗苗不禁看住了:她有多久没有抬头看过星空了。
手被握住了,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想不想,离星星更近一些?”
陈苗苗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兴奋:“想!”
话音一落,只听他低低一笑,下一瞬她的腰被揽住。她竟双脚离地飞了起来。当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立刻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感觉好似过了许久,又似是只有短短一瞬,她的脚已经落到实处。她松了一口气,感觉到腰间的手松开,她的手也收了回来,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一步,就身子一歪。
他的手立刻托住了她的后腰,助她保持住平衡。陈苗苗的手再次环上他的脖颈,往周围一瞧,发现他们居然站在,房顶?
她往周围仔细看了看,发现这里真的是房顶。而且是庄子最高的正房的房顶。难怪他说是离星星更近的地方。要是现代,那还不得上个几十层的楼顶,只是到了这里,三层楼都不常见。这正房起得高,差不多有个二层的样子,视野很不错。不过……她看看周围:“我,这能坐着吗?”
“当然可以。”陈苗苗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江楚已经领着她走了两步,将她安安稳稳地放在了房顶正中那道梁上。
陈苗苗试探着松开手,发现自己坐稳了,颇有些意趣地左右看看。正在她好奇地四处查看时,身边的人忽然飞了下去。
不一会儿,他又重新回来,将一只托盘放在身侧,又将一个油纸包放到她的怀中。
陈苗苗拆开油纸包,只见里头是炒香的瓜子花生。不光如此,这人还倒了一杯酒给她。她目光重新落在身侧坐下的他身上:“这么轻车熟路的,看上去江大人对上房颇有心得,莫非专门研究过登徒子那篇赋。”
“家宅附近,可没什么小姑娘。”江楚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我这还是第一回 带人上来。”
陈苗苗眉一扬,抿了些酒,将酒杯放到了身侧,开始剥起了花生瓜子:“怎地想到来看星星了?”
江楚也抓了几颗花生:“元宵那日,路过上元阁时,瞧见你看那楼看了许久。因着准备科考,你没能看成灯,但想你应是喜欢高处。”
“我是喜欢高处,但也没想到是这么个高处。”陈苗苗打趣了两句,将剥好的花生米丢入嘴里,“不过,别有一番滋味。”
江楚也将花生米丢入嘴里。两人并肩而坐,目光落在远处。周围一片寂静,只是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倒显得夜更静了。刚觉夜风有些凉,一件大氅就落到了她的肩上。她转头看向他:“你下午过来,似是有话想说,是不是青州有消息了?”
“是,他们已寻得了一副扇骨,瞧上头的画,倒真似青山亭。”江楚给她整理好大氅,“他们在景州城里,探到了一些当年那伙水匪的消息。”
第116章 殿试
“是当年害我父母的那伙水匪?”陈苗苗的动作顿住。
江楚拉过她的手, 将剥好的花生米放在她掌心:“是,当年那件事后,那伙水匪便消失无踪, 连总舵都搬离了。若非背后有人,他们怎会离开耕耘了几十年的地方,反倒是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探到了些他们的行踪, 还未探得具体情形。他们已赶去追查了,兴许殿试张榜前后就能赶回来。你放心, 他们都省得轻重。”
陈苗苗点点头:“你手下的人办事,我自是放心的。学子们打算在张榜之后齐齐回书院拜会山长。我们不如绕个道去洛城一趟。横竖也就是多一天的路程,就能去查青山亭了。”
江楚将她揽到怀中:“这样,太委屈你了。我本应该单独登门拜访的。”
陈苗苗伏在他的胸口,摇摇头:“不会。能查出真相, 他们定会是最开心的。”
江楚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发:“后头的礼,我定不会再让你受委屈。想要些什么, 我都给你弄来。”
“恩。”陈苗苗本身觉得没什么,但知道他心中过意不去, 索性应了下来。听见他最后一句,她思索了片刻,忽然抬起头:“还真有一件事。”
“什么?”
陈苗苗看向他:“殿试张榜后的琼林宴,容与那边, 还望你帮我盯着, 不许他吃太多酒。”
江楚顿了一下,低低地笑了一声,看向远方:“好。”
片刻, 他收回视线, 只见怀中的人还牢牢盯着自己, 眼中露出一丝疑惑:“怎么了?”
“难怪你常年冷着一张脸。”陈苗苗一脸感叹,“原来笑起来仿佛冰雪消融春花盛开般。”
被自己的意中人如此说,饶是听惯了对他面容赞美的江楚也有些不自在了。他抬手扣住了她的下巴,吻上了那双他肖想许久的丹唇。
静谧的夜晚,连风也似乎轻柔了。后院桃花树上的花骨朵悄然绽放,春,已如期而至。
殿试后第九日。那日众人又想吃饺子了,陈苗苗正在教大家包饺子,忽听见外头传来了声音。众人齐齐转头,却见宫中天使笑着过来,说是宫中有旨意。众人忙净手正冠,跪下听旨。
旨意很简单,宣顾明轩、陈岩、苏重山次日入宫。听完之后,众人心中一喜:皆知殿试张榜前,前十名都要圣上亲自考校后再御笔点名次。他们三人入宫,那岂不是表示他们三人都入了前十!
待得天使离开,所有人都将他们三人围住,纷纷恭喜起来。其他地方的人见状,心服口服地上前来恭喜。前十名里面,晴空书院就占了三名,这书院,眼看着真是起来了。
次日的乾明宫外,众臣们正在等候圣上召见。礼部尚书笑道:“听闻此次晴空书院竟是有三人入了前十,可真是让人想不到。”
“不知,张阁老的侄子可有在列?”有人问道。
张绘捋捋胡须,淡然笑道:“他是在晴空书院求学,考中举人后,便去了一粟书院。此番虽也进了前十,却算在一粟书院名下。”
有人瞧见了角落里默不作声的江楚,想到他就是圣上钦点去建晴空书院的,便拱手笑道:“江大人此番建晴空书院之功,应是要平步青云了。在下提前恭喜江大人了。”
“付大人言重了,在下不过遵旨照办,不敢邀功。”江楚拱手回礼。
说话间,学子们已经被内侍们领着过来了。众人立刻停止了交谈,都纷纷看了过来。江楚的目光落在最后头的三人身上,目光移到张绘的侧脸上。
学子们眼角余光能瞄到殿外门侧有人,但并不敢抬头看。待到进去,众人在内侍的指点下跪下叩首之后,才听到圣上说第一句话:“平身。宣诸爱卿。”
学子们有人并没经历过此遭,这会儿颇有些紧张,收手缩脖的不在少数。晴空书院三人倒是十分坦然,黄老先生当年就是前十,对这流程都很熟,谢维也曾是近臣,加上江楚的提点,三人对于面圣也没有那么胆怯。
学子们以为自己小举止很隐蔽,但却是全然落在圣上及众臣眼里,除了张绘的侄子稍微自在些,就数这三人一点儿小动作也没。
不论其他人如何,圣上先就满意了。不过他还想再看看,便点了国子监一个学子:“柯荣,你说说你这回的文章吧。”
柯荣就是方才第一个手握拳收进袖中之人,本就极度紧张,如今被第一个点出来,更是心都要从嗓子眼儿跳了出来。他结结巴巴地开了口,又突然想到了要说回圣上,又忙加了一句。这一错,他更是紧张,本是在胸中打了一晚的草稿,此刻一大半都没能说出来。
这表现,让圣上笑容微敛,不再点评,而是叫了他旁边的人:“苏重山是哪位?”
苏重山上前一步,长身玉立地抱拳揖礼,不疾不徐地道:“回圣上,草民汇州苏重山。”
“苏重山,你的文章里,提到了盐政之事,不若就谈谈此吧。”圣上面色稍霁。
“是。”苏重山放下双手,站在原处,朗声将自己所著文章一一说了出来。他本就生得好,这殿中又十分亮堂,更加显得他风度翩翩。圣上的脸上重又展露笑颜,待他说完后,点头笑道:“小小年纪就对盐政有如此见解,可见是下了苦功。你是汇州人士?”
“回圣上,正是。”
“苏怀大学士你可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