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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贵妃招宫人进来,服侍着换了紸纱单衣,又问道:“那张御史可查出来什么了。”
崔尚食叹口气,悄声道:“娘娘,听舅太太那头递来的消息是,那张松年这几日只顾着查库验米,可账错库弊是半点儿没查出来。”
贵妃长舒一口气:“那就好,本宫早就说过,让哥哥在仓场处小着心些,他非不信,仗着请了个不知哪儿来的钱粮先生,只以为能做一手好账瞒天过海。”
“现在好了,是还没查出来什么,可张松年是个过分耿直钻牛角尖的人,若让他查出来了什么,只怕除了他,我的达儿都要被带累!你说,这莫不是傅家丫头和达儿真有点相冲,张神仙的话京里人都说灵,这刚拿了二人的八字来合,转眼就出了晓飞阁和仓场的事儿,若说单是巧合,也太怪了。”
崔尚食小心看着贵妃脸色,道:“正是呢,奴婢也觉得有点儿关系,否则怎么什么事都堆到这时节来了。这眼下仓场的事儿是没查出来什么,就怕冲得厉害,有个万一……”
一听此言,贵妃眉毛一挑,咯咯咬碎银牙,许久,方自言自语道:“今儿命妇来谒见皇后,本宫遇到了傅夫人,拉着问了几句,方知傅家那姑娘已经连着病了二十多天,请了太医院的许多人过去,总也不见好,水米不进地,夜里说许多稀奇古怪地梦话,唬得上夜的丫鬟们不轻。今早,傅夫人出门进宫,那傅家姑娘还拉着傅夫人哭了一场,说感觉自己是要命薄了,恐怕不能颐养天年,承欢父母……”
崔尚食惊得嘴巴都合不拢:“这可再没错了,果然是犯冲犯得厉害,娘娘还得提早打算才是。”
贵妃喃喃呐呐:“不可不信,达儿这里连着出了几件事,傅家那姑娘又。还有皇上,皇上本来就不赞同这门婚事,只是碍着当初问过了太后……”
贵妃哑声道:“这关节,不能做让皇上生厌的事!去给舅爷递个话,让他这些日子好生管教三姑娘!”
突地,管事牌子来报:“娘娘,傅夫人求见。”
贵妃凤眼猛地一眯,换上一副笑脸来:“快快有请。”
人虽未进东侧间,傅夫人的声音却先过来,一贯爽利的傅夫人此刻嗓音里竟带了些哀戚:“贵妃娘娘,我有事相求——”
第73章
太阳高挂,金光洒遍天地,成山伯府男主子们从南郊回来,各自在大门处下马,门上的人忙来服侍拉马。
苏观河去外书房与伯府的清客共续几句节令诗词,苏问弦往明善堂交代了几件紧要事,见近午时,二人走至养荣堂。
刚跨进院门,还没抬步进到正堂,就听里头王氏苦笑道:“娘,这丫头再不扎就太大了,娣儿六七岁的时候就扎了,不也好好的,可别护着了。”
苏问弦眉心一皱,见苏观河一脸恍然大悟,愈发疑惑,随在苏观河身后,撩衣进内。
他一进正厅,就见苏妙真躲在苏母所靠锦榻后头,正探头探脑的:“爹都许我不扎了,娘干嘛苦苦相逼?”
这边苏妙真一抬眼,也瞧见苏观河苏问弦二人进来,知有了救星。
她喜得声音立刻抬高,嘻嘻笑道:“爹爹和哥哥回来了,娘亲,这回你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苏母拍拍苏妙真的手,笑得几乎喘不上气来:“怎么跟你娘说话的,也是为你好。”
正房地下挤着的丫鬟婆子们也是觉得好笑,但瞅见王氏气急败坏,要笑又不敢笑,略劝了几句,憋得脸通红。
苏妙真因见来了救星,也大了胆子,绕过苏母所坐的锦榻,跑到苏观河跟前摇臂撒娇道:“爹,你知道的女儿最怕疼了,不穿这劳什子耳洞行不行。”
苏观河哈哈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向王氏道:“夫人,就免了这罪吧。
苏问弦立在门槛处,正含笑望过来。苏妙真脑筋一转,觉得他那处最安全。偷偷摸摸地走过去,藏在苏问弦身后,央求道:“娘要来硬的,哥哥你可得给我挡着点儿呐。”
苏问弦见她因急切畏惧,粉妆玉琢的小脸挤作一团,苦哈哈地正叹气。他微微一笑,柔声道:“那是自然。”
苏妙真喜得两眼放光,摇着他的手臂呶呶道:“娘从来不驳你的话,过会儿哥哥你看着点眼色,替我说说情,了却这事儿。”
王氏没注意到她二人的窃窃私语,只顾着往苏母跟前一走,道:“娘,你评评这理,有他这么惯孩子的么。满府的姑娘,哪个不是早早打了?偏真儿拖到现在这年纪,再往下拖,她可就出阁了,这以后可不比别人就逊了三分颜色。”
苏母迟疑着要点头,苏妙真见形势不对,立时大声道:“《庄子》曾提过:‘为天子之诸御,不爪翦,不穿耳。’可见自古的老祖宗是不许穿的。东汉,刘熙曾说过,‘穿耳施珠曰珰,此本出于蛮夷所为也。蛮夷妇女,轻淫好走,故以此琅珰锤之也。今中国人效之耳’。再有近的李唐,也没有说女子一定得穿耳的,家里收藏的《步辇图》里头,可不就没有妇人小姐们戴耳坠的?既然是两可之间,那不如免了我受这罪呢。祖母,你晓得的,真真最怕疼了,到时候痛得死了,可怎么办?”
苏问弦听她那句“痛得死了”,先沉了脸:“没个忌讳。”
苏妙真怕他反悔,忙连连呸了两声。
“还有还有——《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苏妙真这回便斟酌着言辞,又大声分解,旁征博引,滔滔不绝地为她自个儿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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