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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留心下来,两人不但在各府应酬、烧香拜佛、踏青出游间慢慢认识有了来往,还许下了同心鸳盟。
卫照玉心内忐忑,余光不由自主地就瞥向正和殷氏说话的知府夫人张氏,甚至也忘了答苏妙真的问。
林氏见她不动弹,忙打圆场推了卫照玉一把:“你这孩子,夸你两句就害羞木楞了,赶紧给顾夫人奉杯茶。”顿了顿,林氏看向苏妙真轻声笑道:“夫人若有合适的门户,倒不妨替我们照玉想想,当个媒人,只要人好,别的我们家倒也不太计较。”
卫照玉闻言一惊,越发不愿上前,犹犹豫豫地抓着衣角不肯动,但突见得张氏似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便赶紧恭恭敬敬地捧过婢女送来的茶,不吭不嗯地奉给了苏妙真。
苏妙真也被林氏这句话惊得不轻。接过卫照玉低眉顺眼送上的茶,觉得里头有玄机: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媳妇,认识的各府子弟都少之又少,哪里就能给卫家的姑娘做媒了?
苏妙真瞅了眼林氏,见她比往常所见要更多几分殷勤,狐疑至极。喝了一口茶,再要开口夸卫照玉一声娴静温顺,忽地心里一沉:莫不是又来个惦记顾长清的了?就琢磨着怎么不动声色对林氏表示下——顾长清暂时不会纳妾一事,却听得碧纱橱外一阵响动,一个极娇俏的嗓音在外头响起:“嬷嬷,长清哥哥的夫人是不是也来了?”
苏妙真心起身一看,来人是个小姑娘,穿了身半旧的丁香色纳纱交领衫子,蜜合色马面裙,头上不过插了枝翠玉钗,在一干女眷间显得极是朴素无华,好在生得俏丽美貌,倒不至于太不显眼。而这来人身形虽也成了,但仍是个年不过十四的模样。
这来人见得她起身,三步跨做一步抢着过来,拉住苏妙真的手,惊呼一声,半晌才道:“长清哥哥好福气——嫂嫂竟是这般天仙的人物!”
苏妙真在这姑娘喊出“长清哥哥”前,就知道了这来人正是陈玫。
她心中起先有几分莫名的低落,因见陈玫言谈举止里天真烂漫至极,倒和许凝秋有几分相似,不由得就对这年方十四的陈玫心生好感,她朝陈玫一笑:“可是平江伯府的陈玫姑娘?”
陈玫嘻嘻一笑,急急点头,“正是呢。前儿长清哥哥跟我说,嫂嫂是个绝好的性子,要我以后见了嫂嫂,多和嫂嫂学学,不要整天不着调乱跑乱撞的。晚间我还听见堂哥讲,长清哥哥对他说——我在余容姐姐跟前也待了那么久,怎么竟没有学到些余容姐姐的半分超然气度——”
苏妙真听她提起陈芍,不由得一愣,下意识地要追问几句陈芍究竟是怎样的气度超然。陈玫却忙得捂住了嘴,一张俏脸上全是愧疚,瞅着她结结巴巴道:“那个,那个余容姐姐,是我舅舅家的——”陈玫似乎也说不下去话了,眼神闪烁,乱飘乱瞄,就是不敢和苏妙真对视。
苏妙真见陈玫惶恐,又碍着还有别府女眷在此,也只能全当不知“余容”是谁,暗暗一叹,换了个话题,说些金陵风物及闺中事宜。
略讲了会儿,苏妙真也没了兴致,懒怠应付陈玫林氏卫照玉几人,就在指点陈玫挨个见过各府诰命后,寻机坐到文婉玉身边,安安静静地吃着茶点。
巳时初刻,船外锣鼓大作,鞭炮齐鸣,文婉玉让人掀起了点纱幔,苏妙真放眼望去,见得是近百的筏子从极远处驶来,并不竞渡,反而在扮演台阁故事。
不知使了什么法儿,木筏不露出水面,上面用五彩缎匹及木头竹子搭建了树木亭台,每个木筏上都占了小儿女子,也都各自有个名目。或是杨妃春睡,或是水漫金山,或是阮刘访仙,让苏妙真目不暇接。
忽见得一水台戏扮的乃是过海八仙,手里都拿了法宝器物,汉钟离是个精瘦汉子所扮,手中不住地朝岸边挥着一把芭蕉扇,引得岸上人与船里人都笑起来。
蓝采和铁拐李张果老吕洞宾等人也自不消说,都惟妙惟肖,让人啧啧称好。而那何仙姑则由一窈窕女子所扮,站在硕大的荷花篮子上,远远望去亭亭玉立。
苏妙真越瞧越眼熟,不由自主起身出厅,凭栏望去。等那水台到了跟前,才反应过来这何仙姑是小藕官所扮,随即听得两岸百姓认出来小藕官,正轰然嘈杂叫好着,有人拼命喊着小藕官的名字,还有人拼命往河里扔花果,更有人恨不得扑到水里去,真个儿活似前世追星的狂热影迷。
苏妙真不由失笑,更有几分自得。
——她那本《鸳鸯记》从四月二十八到现在,虽刚演了八折子,但因苏妙真撒钱私私去宣传,内容又曲折动人,早已惹得全城轰动,推着虹英班与小藕官名声更响,再度上了一层楼。
思及《鸳鸯记》,苏妙真忍不住瞧向了东侧的那艘画船,与这边所乘画船形制一样,只是再大些,二层同样是敞厅与碧纱橱的设置。
船里乃是各府的男人,她朝着东面走了几步,经过了碧纱橱,都能看到通向一层的雁齿扶梯,她抬眼望去,瞧见二层来往的婢女小厮,与敞厅里晃动的人影。
苏妙真凝神一听,但觉从那些丝竹弹唱、喧哗说笑之声中,她能分辨出顾长清温朗和煦、低沉有力的嗓音。
四月二十七虹英班首演那日,苏妙真央求顾长清陪她一同去看。顾长清去之前还以为她这是在给小藕官捧场,笑着应了下来,推了几件不大不小的公务就领她入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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