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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越北头也不回:“你没瞧出来她不喜欢男人盯着她看么?”
傅云天恍然大悟,继而跌足懊恼:“这能怪我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咱们路上这一个多月,我是一个平头正脸的女子都没见着,她一路上更是黑乎乎臭烘烘的邋遢乞丐样儿,现在乍一改作大家闺秀的打扮,能不让人看直眼么!她也是,既然不愿意人看,干嘛还打扮得这样,简直莫名其妙!”
赵越北亦点头疑惑:“你说的对,往常在京里,她分明是不施脂粉的。眼下又是在外地,她就是顾忌着她夫君的脸面和她自己的名声,也得谨慎行事,不该换成这等惊艳装束……”
正在沉思间,视线内突然出现宁臻睿所居的别院的粉墙月门,赵越北心中一动,脚步一停。目光变换不定,半晌方叹了一叹,道:“她太委屈自己,竟然宁可用这样的心思手段。”
傅云天半点没听见,只摇头苦笑:“好罢,以后在她跟前,我就拿着劲儿目不斜视,总不会惹她生气。”复又朝赵越北笑道:“你倒是半点反应没有,看来宣府大同的绝色果如传闻一般多,赶明我还真得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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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臻睿所居亦是单独别院。谭玉容也按苏妙真的请求,特特多拨了些下人过来伺候服侍。苏妙真闻得阵阵药香,在月门隐蔽处站了一会儿,等赵越北过来说下人回避了,才掀了夹纱软帘进到套房。
房内的装潢陈设十分精致,桌椅床榻一概都是簇新的紫檀所制,门窗阑干也都镂雕着花鸟山水,至于帘帷被褥之类,则能看出来全是新换的上好物件,比起京城勋贵或江南豪商诸门户的用度也半点不差。
苏妙真闻着幽幽药香,越发敬佩谭玉容的聪慧,知晓她多是从种种细节里看出来宁臻睿地位崇高,故而特意安排精心照料着他。
苏妙真见得宁臻睿闭目躺在锦帐之中,呼吸均匀,面容干净,肩上的伤处也被新包扎过,心中就大松口气。她解了银钩,轻轻将锦帐放下,谁料宁臻睿忽地横出手臂,死死抓住了苏妙真的手腕,极为大力,随后慢慢睁眼,凶光毕露地瞪着她,竟是没认出人的样子,哑声道:“大胆逆贼!”
苏妙真疼痛不已,又怕他动怒牵着伤口,就不敢去挣,忙凑到宁臻睿跟前轻声喊道:“七殿下,是我,是小苏子……”同时暗暗苦笑:当初为了这个太监似的称呼,她不晓得跟特意促狭的宁臻睿说过多少回,如今倒上赶着自称了。
宁臻睿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然清明许多,缓缓松开了她,自己慢慢坐起了身。苏妙真见他双唇干燥起皮,忙转出外间斟盏清水。正要上前伺候他喝了,因想起已然脱险,就看了赵傅二人,赵越北倒立时反应过来,接过她手中的定窑白釉茶盏,但宁臻睿却摆了摆手,哼了一声道:“你过来。”
苏妙真闻言一愣,瞅了赵傅二人一眼,继而脸色红涨起来,但也不敢直接反对宁臻睿,就小声道:“殿下,要不我传丫鬟进来——”
宁臻睿哑声打断她道:“废什么话,快点,爷都要渴死了。”他眉头一皱,“再说了,之前这来襄阳的一路上,不都是你在贴身日夜照料我吗?我都习惯你动手了。”又看赵越北傅云天一眼,道:“你们先去外间等着。”
苏妙真看着赵越北傅云天二人迟疑转出檀木冰芍药花样落地罩的身影,很想说一句“男女七岁不同席”后同样拔腿离开。但默默吸气,不住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来之前的想法,就柔顺地上前,服侍他喝了大半盏清水,又抽出帕子仔细替他擦拭嘴角水渍。一时事毕,她又恭顺地坐到床前脚踏上给他捏腿。
他脸色却仍是难看,冷冷看她道:“你这几日在忙活什么,怎么没过来看本殿下?”因听苏妙真讷讷说了一句“睡了四天”,他神色方和缓下来:“原来是病了。我还说你没良心躲懒起来——”
继而又是皱眉不满道:“这谭家的下人怎么回事,我昨晚上醒过来问她们你如何,她们都说你挺好……”
苏妙真忙笑道:“想来是为了让殿下不替我忧心,好静心养伤。”说着,见宁臻睿神色越发舒缓,她就大着胆子说了些旁的话。
宁臻睿闭目听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待到最后,方睁眼看向她,道:“这一个来月,你受苦了……我知道你悬着心。”
苏妙真低头不语,听他道:“你爹这要按乾元十年黄河大水的先例来说,是得倒大霉。但他虽不够有才能,却也称得上爱民如子清廉圆融,要不也不会上赶着得罪珉王——父皇他都明白的。”
“至于这回湖广大旱盗匪蜂起,更有赈粮没及时抵达的缘故在,苏巡抚及时治理住了蝗虫,我听谭家的下人说,他还来襄阳亲自劝各大粮商借官府粮食……这些都是功劳,傅云天也不是瞎子。而且在那荒镇上要不是你,他差点被那两个女人给害了,那你想想,锦衣卫还能在京中说你爹的坏话么?”
苏妙真挤出泪来,哭得惊惶不已:“七殿下,我还是害怕。我想着,我想着荆州州城到底破了,珉王府被烧了个干净。听说珉王还受了伤——他又是皇上的亲弟弟!如今荆州知府都已然畏罪自杀,我爹爹更是湖广巡抚,哪里能不担责任?”
“更不要说还有黄州德安的流民匪患,听说就连武昌也横尸遍野……这要是都追究下来,我爹爹他怎么也会被安个治民赈灾不力的罪名,到时候革职查办都是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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