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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顾长清就手把手教她握笔写字,低声笑道:“倒不如我这么教你临帖,既能免了他们的罪,咱们又能在一起待着……嗯,你的楷书勉强能看,行书隶书这些却全都上不得台面……”
苏妙真正沉浸在回忆中,忽听得一首琴曲轻轻响起,低头一看,见是自己不知何时拨动了琴弦,正是那首旖旎缠绵的《凤求凰》。
她摇头失笑,待要重新起调细细弹奏,忽地指尖一颤,想起谭玉容当年学熟这首新谱曲时,不过耗时七天。而苏妙真自己,却足足花了三个月。
高下之分,显而易见。
苏妙真凝神许久,伸手慢慢扯回暗青云绢,将这把焦尾琴盖得严严实实。她移目回去,视线里映出一抹朱红——是陈家的那封请帖,正静静地躺在桌案上。
六月二十四日,陈家要做东道,一为观莲节邀宾客临水赏荷;一为陈宣升迁理漕参政而庆贺。
作者有话要说:
嗯,接下来是段重场戏。
谢谢pangyuan的地雷
第213章
六月十九,吴王府一行人提前抵达济宁,大小官员全都侵晨出城,就连顾明远也从夏镇回来了一趟,恭恭敬敬地等候拜见。
顾明远又将宁祯扬接到河院下榻,把正院让给吴王府的主子们,自家两夫妻迁到厢房,待得出城前还听从属官建议,招了济宁府最好的名伶红妓说书先生百戏杂伎前去献艺伺候,自是热闹无比,不提。
酒过三巡,歌吟两套。宁祯扬对众官绅们的奉承话已是极不耐烦,但等丝竹稍歇,他听到后边官眷妇人们的说笑声,便强压住了起身离开的冲动,徐徐展开手中墨竹骨扇,一面端详着上头的字画,一面与众官闲聊。
直到一个内侍进来附耳悄声道:“苏宜人说与世子妃娘娘久不见面,就想请世子妃带着小世孙驾临府衙,住上一晚。问世子爷能否答应?”
宁祯扬闻言,扇子立时一收一扬,屏退前来献媚敬酒的几位运河厅官。
他扭头皱眉,正要拒绝,忽地记起今早迎接的官员们中独缺顾长清,以及这段时日他所听到的风声,点头应道:“顾长清去了京城,府衙里没有男人,倒也无需避讳,就说孤,就说我答应她了。”
传话内侍的身影刚消失在槛外,宁祯扬就将厅内乌泱泱的官绅们打发出去,独留下陈宣与赵越北二人。
众人见宁祯扬毫无兴致,也不敢耽搁,没一时,就走得干干净净,坐轿得坐轿,骑马得骑马,离开河院。后边官眷们听得前面散席动静,也都陆续乘车去了。
宁祯扬走在花木扶疏的青石小径上,一面看着园中玉兰景致,一面跟陈赵二人讲话。
先恭喜了升官的陈宣两句,方对赵越北道:“鹰飞,你年纪轻,眼下虽做不得三品卫指挥使,但大可先去赵总督那儿磨练一番。”安慰了赵越北几句,“你勇武过人,四月里还有击退了一次倭寇,皇叔总是要起复你的。”
赵越北还没在常州干满半年,就因庇护海商家眷而被弹劾解职,成了白身。因着赵理三月里早早差人为常州之事骂了他,赵越北原就有心理准备。
虽觉无奈,却从不后悔,“多谢世子关心。其实也好,自打官舍袭替后我就没有得闲的日子,有时想去看看名山大川也抽不开身,如今倒多了闲暇可去游山览水。”
赵越北一笑:“好比此次北上,若是往年路过济宁,我最多在陈家待个两三天,无论如何也赶不上二十四的观莲宴。”
宁祯扬明白赵越北跟陈宣乃姑表兄弟,来济宁当然是要借住在陈家。转脸看向陈宣:“差点忘记问了,你妹妹跟她养父病情如何?”
“话说起来,景明可还从我那儿借走了两个极得用的医正,我当时还纳闷是谁受伤或重病了,却料想不到竟然是你们平江伯府骨肉团聚。”瞥一眼闻言皱眉的赵越北,宁祯扬道:“景明倒是念旧,也不怕家里人跟他闹。”
陈宣微微一笑:“舍妹福大,这些日子已然渐渐记起来一些东西,倒是谭伯父情况依旧不佳,好在他的病情也没有急转直下……”
亦然看一眼眉头越皱越紧的赵越北,他道:“至于顾夫人,她善良明理,心性柔和,不会计较这些事。听舍妹说在湖广时二人就相处融洽,最近几天她更遣了自家供奉大夫过府襄助——说是去年在扬州时,她哥哥替她寻的杏林名医,有两个极擅调养女子身体的……”
宁祯扬微微一哂。苏妙真面上和软,心性却嫉妒,在苏州时连行院中的女人都容不了,何况是跟顾长清订过亲的女子。
且这两日听见的消息分明是她夫妻二人已然失和,她甚至大费周章地避到了临清府去。
思及此处,宁祯扬不由得用折扇轻轻敲着手心,琢磨了半晌。
忽地,陈宣道:“再者,顾夫人与景明数年如一日的举案齐眉。”
陈宣瞥了左手侧的宁赵二人,缓缓踱着步子,旁敲侧击道:“顾夫人又系出勋贵,门第了得,富贵至极,自是大家气度……”
宁祯扬听得“勋贵”“门第”数语,脚步一顿,正要说些什么,忽见得不远处的月洞门里走出一个纤秾身影,正陪着河院夫人潘氏和文婉玉在园中散步赏景,也往这边慢慢走来。
左右仆妇围从,前后小厮跟随。看不清正脸,但见此女衣饰妆容甚为简单,比先前在苏州时要朴素许多。她的气韵也不似往日明媚无忧,饶是如此,却仍是明明白白的大家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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