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页
“我本来想再等等的,但观莲宴那天,我被陈玫陷害,为了澄清名誉,迫不得已公布了那件事;又发觉陈姐姐她似乎已经记起来些过去,就想着早早了结得了……他本来就看重陈姐姐,陈姐姐的养父如今也去世了,陈姐姐再没有理由回襄阳,又需要依靠,我若是再挡在他们之中,那岂不是很坏么……”
苏问弦自打从苏妙真那里得知谭玉容与顾长清两人似有情分,而谭玉容犹然在世后,便私下费了无数手段机心。
但他本以为会是顾长清先提出合离,倒没料到居然是苏妙真主动离开,甚至还如此之快。可仔细一想,苏妙真素来不肯看着别人因她受苦,故而若是想要成全顾谭二人,却说得过去。
不过最让他喜出望外的,还是苏妙真犹是女儿身。
苏问弦权重望崇,两淮里有的是貌美女子往他身上扑,国色天香的也有数个。饶是这样,他尚且足足忍了近两年,没真的碰过谁,自问定力也算一流。
可便是如此,每逢他见着苏妙真,却总是难以克制心里的绮念,时时心猿意马,刻刻煎熬难耐。
顾长清倒是让人自愧不如,成亲三年,又名正言顺,且听苏妙真这意思,四月里她就想通了,顾长清居然也能忍耐下来。
苏问弦不由失笑,早知如此,他当初何必借着苏妙真于扬州落水之事做文章,静候佳音即可。
见苏妙真忐忑不安地抬起眼看着他,轻声道:“哥哥,你不会也为了这件事骂我莽撞冲动吧——我真的是深思熟虑过,对我和他而言,合离乃是上上之策。要是连你也反对,我会很难受的。”
反对?
苏问弦朝思暮想地就是此事,如今得来轻而易举,正是大喜过望的时候,哪里会反对。
他极力压住喜色,缓缓笑道:“真真,你能想通那是最好不过,天底下的男人何其之多,他顾长清就是再好,也不值当你费尽心思去讨好。要知道这世上有的是想娶你的男人……”又不动声色道:“说起来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得赶在八月前早早过了文书,否则一等父亲母亲回来,他们二老如何会答应。”
苏妙真听得此话,忙得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合离之事最好能赶在爹娘回来前办妥。所以我打算早早将文书送到京城顾家的宅子去——可不能惊动伯府里的其他人,不然大伯母她们肯定得来教训我……一等他签字画押,就再私下送到官府过一遍。”
她又忙补充道:“还有,我虽是想跟他合离,但我也不想再嫁人,所以你和爹娘姐姐可别再打算着给我找婆家了。”
苏问弦听她提起再不嫁人,未免一惊。可转念一想,苏妙真暂时不愿另嫁,反而能给他腾出来些时日去处理赵盼藕连娘等妻妾——到底这人已是回来了,日后近水楼台,他有的是耐心精力去磨动伯府,去打动她。
苏问弦便点头一笑,暂且略过,道:
“顾长清这会儿也该从内廷出来了,真真,我现在就差人把合离书送过去。”
苏妙真用罢午饭,傅绛仙许凝秋两人一起登门见她,济宁观莲节的事虽是传进了京城,但京城里的人也都是一知半解,只晓得苏妙真因着心病而同顾长清没有夫妻之实,且苏妙真曾被陈玫陷害。
但因着苏妙真想过不能将谭玉容牵扯进来,是以她同陈家往外放的消息便是苏妙真与陈玫曾有口角冲突,陈玫一时迷了心窍,铸下大错。真正的内情,只有陈玫认罪时尚在翡翠轩的人知晓。
故而京城众人都觉着苏妙真太过任性了些,不但不肯担负起延绵子嗣的妇人天职,还就这样万事不顾地跑回了娘家。
于是毫不意外地,苏妙真便被说教了一场,好在傅绛仙许凝秋两人都不知道,那合离书在中午就已经被苏问弦差人送到顾宅,这说教的炮火还称不上猛烈。
苏妙真起先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待听到傅许二人催着她立刻去向顾长清求和,早早跟他圆房,便拿出一副委屈样子,见她二人保证绝不外泄后,方将翡翠轩里的事添油加醋地形容一番。
她二人一听,就对顾长清生了几分不满,觉着若不是顾长清非得念着陈顾两家的旧情,去帮谭老爷请大夫,陈玫也不至于生出妄想,欲要替她姐姐谋个结果。她二人更不知道顾长清与谭玉容曾有来往,便觉得苏妙真大可以冷淡顾长清一些时日,等顾长清主动负荆请罪,再纡尊降贵回到顾家。
苏妙真见把她二人忽悠住了,自然暗暗松口气,当下跟着附和了两句,傅许二人见她听劝,便不再说教,苏妙真的耳根子清静许多。三人就开始商量着要去哪些地方玩儿,好好叙一叙姐妹之情。
一直到傍晚,总算议定了今年的中元节往傅家去听宣卷点河灯,正准备传饭,黄莺却走进西次间道:“姑娘,姑爷过来了,盐运使大人在外头陪着,姑爷说是想和姑娘你亲自谈一谈,大人就让我进来问问姑娘的意思。”
苏妙真一怔,见黄莺又递来一份封好了的文书,她走到内室展开一看,却是送过去的那份合离书被原封不动完完整整地退了回来。
她捏着合离书怔了许久,直到傅绛仙和许凝秋进入卧房,撺掇着她去见见顾长清,这方醒过神来。
她让傅绛仙和许凝秋先行退出,自己提笔另写了一封简单书信,让黄莺夹着合离书一起送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