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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礼,”皇后提起嘴角,笑了两声,“过来罢,让本宫好好看看,都说你这孩子原是生得极为齐整,脾性也好。”
苏妙真听得此处,心中没由来地一紧。暗暗庆幸自己今日并未仔细上妆,隆重换衣。她面上不敢有半点敷衍无奈之色,谢恩起身,恭敬近前。
皇后安坐在金漆宝座内,头戴九龙四凤冠,身着明黄八宝纹地四合如意云纹绸绣龙凤方补方领吉服,红织金妆花江山万代富贵如意缎裙,虽是盛装,却有些病容,但笑起来也有几分温和,确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贤妃贵妃则分坐两侧。鹅蛋脸的贤妃笑意柔和,细细柳叶眉轻轻弯着,正附和着皇后的话说了两声是,一旁的贵妃一语不发,正低眼看着指甲。贵妃算来也有四十五六,却仍是美艳,保养得极好,只是比苏妙真记忆中要少了许多骄矜气势。
苏妙真余光悄悄掠过另外两位年轻妃嫔,明白贵妃早是不复盛宠,前有精通书画的孙贵嫔,现有豆蔻年华的慕贵人。但据说贵妃原是同乾元帝共患难过的,故而如今虽是不再专宠,却也依旧得乾元帝的眷顾在意,五皇子颖王亦然如此。
“近看果然颜色更好。”皇后先是打量了苏妙真一时,点了点头道。说着,问了几句随常之事,苏妙真斟酌言辞恭谨作答,唯恐哪里说得不好,待答完年岁,忽见皇后笑了一笑,“看着俏生生可人疼的,倒似十五六岁的模样,哪里能让人想着已经二十有一了,那倒是不小了。”转脸看向傅夫人道:“听人说她是你干女儿?”
傅夫人笑道:“回娘娘话,正是。这孩子太好,正正可在我的心上,偏我却没福气做她婆母。就想着她既然同我们绛仙相契,不若收做干女儿,便能时时见到这孩子了。”
皇后笑道,“竟是这样,先前我便听说似乎你有个极疼爱的干女儿,没成想是这姑娘。”转脸看向陶氏,“你这侄女当初听说是为了甚么心病合离,那如今可再有定下亲事?”
苏妙真心跳骤然一停,觑眼见得陶氏面色也是一骇,陶氏小心道:“回禀皇后娘娘,她爹娘因远在外省公务繁忙,而如今府里的老祖宗糊涂了,更是离不得她,日日都要这孩子在身边陪侍,是以就暂且搁置给她议亲。”
皇后点了点头,“原来是为了府里的老太太,倒有道理,百善孝为先。”又笑道:“你既然能有这样的孝心,可见京城里先前的闲言碎语本是做不准的,险些败了一个好女儿的名声。本宫便说,你若非不好,贤妃和熙儿也不会常常念叨你了。”说着,就拉起她的手,细细打量起来。
因着妙峰山接生,南苑里做不出诗接不上令,及同赵越北慕少东的传闻等等事情,苏妙真先前的名声便是贪玩、愚钝外加不太讲究妇德。然后随着她成婚数年后仍是完璧之身的消息传开,京中虽再无疑心过她清白的人,但对她的评价却仍然没有转好。
大都觉得她被溺爱得脾气古怪而骄纵。随后见她同几个朋友同开了琉璃厂,各家女眷提起来,都说成山伯府的小女儿虽然算是个财神娘娘,可究竟有些怪异,约束着自己女儿媳妇不要与苏妙真太过亲近,面上过得去便成了。
苏妙真听闻后,想着本也厌烦那些子诗社画社之事,干脆也不去凑热闹,极少参与各种大宴,只同苏妙娣傅绛仙等相熟亲友来往,然后自己乐自己的。这样被外人看在眼里,就更有个孤僻乖张的名声。
皇后口中的“熙儿”便是乾元帝疼爱的十三公主,刚出生便没了母妃,起先养在太后身边,后来太后去世,便养在了贤妃名下。十三公主很受乾元帝宠爱,南苑演武京中贵女可以随行的风气便是因她开始。
苏妙真当初在南苑那几日,凭借诸多童话故事与这小公主相处得算是很好,但年深日久,十三公主当时也不过十二岁,绝没有至今对苏妙真念念不忘的道理,而贤妃更加不必说了,位高事多,怎么可能常在皇后跟前夸一个陌生的小辈。
苏妙真瞥眼瞧见干娘傅夫人与文婉玉眼含忧色,同时亦然有些许迷惑;而潘氏、慕夫人等诰命则同样目不转睛地正看着她,神色各异,潘氏甚至皱起了眉,面有忐忑。她不由得越发忐忑,但只能强忍下来,扯出一脸羞涩笑意,由着皇后拉着她看去,口中只是低声自谦。
半晌,皇后终于松开手,含笑看向陶氏傅夫人道:“可便是为尽孝心,也要及早相看起来,别耽搁了这孩子,到底女子青春年华短暂,可一点半点也经不得耗。”
转脸又看向慕夫人潘氏二位,笑吟吟道:“年纪大了,难免就爱关心这些小辈们的婚事。本宫记得,慕少东和顾长清都是没有妻房的,是也不是?少东且先不说,那是个痴的。顾家这位长清极有才华的,年纪轻轻就坐到了从三品左参政,前些日子听得皇上说,他在山东所行的丈田办法很是得用,比其他地方快了许多,故着通政司刊印邸报,分发天下照其章程行事。又听说他还提了什么改漕为海,皇上虽没答应,可也说过他才干眼光远超常人。就连河道先前的‘束水攻沙’的什么办法,也跟他很有关系。如此青年才俊,怎么耽搁到现在,能让他没个贤内助帮衬着,再为顾家绵延子嗣?”
皇后微微一笑,拉住慕夫人道:“你家不是有个嫡女刚刚及笄么,听慕贵人说,她这嫡妹样样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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