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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处,苏问弦神色蓦地僵住,幸而他这两年把这里面的事来来回回思索过无数遍。不过一时,又柔下声笑哄道:“真真,你这就错了。你当初要嫁给赵越北时,并不喜欢赵越北,甚至还明知他喜欢他表妹;若非为伯府脸面和日后安宁,我瞧你是万万不肯退婚的。而你要嫁顾长清时,也纯粹只为父母放心,待他同样毫无情意,也知道他有个前未婚娘子……”
“既然当初你能毫无情意毫无芥蒂地决定嫁给旁人,为何到我反不可以?再者,真真,这世上有一见钟情也有日久生情,成婚后日久天长,我待你亦然满腔赤诚,总有一日,你会被我打动的。你能喜欢顾长清,自然也能喜欢我,他能给你的,我一样不少全都给你,甚至更多……”
苏妙真被他这长篇大论搅得脑海里一片糊涂,但本能地就要反驳他,尚不知从何说起,却听苏问弦道:“最要紧的是——真真,你已是我的人了。”
她心魂一震,顺着苏问弦的目光去看那狼藉不堪的淮扬产螺钿浮雕折枝花卉架子床,和床榻下的揉得七褶八皱的肚兜膝裤,嗫嚅着要反驳他,说她根本不在乎所谓贞洁,更不在乎旁人眼光,在她看来这就是两个被下药的倒霉鬼误打误撞滚到一块去,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又见苏问弦俯下身去,拾起那把佩剑,低声道:“真真,你我既有肌肤之亲,你又是我心爱之人,除非今日你杀了我,否则你要我眼睁睁看你另嫁旁人,那是绝无可能!”
苏妙真身子一颤,回视眼前男子,喃喃道:“你疯了,你疯魔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苏问弦凝望着她,神色专注,忽地自嘲一笑,“念想存的久了,自然就是难解的魔障……真真,我原不是圣人,能忍到如今已是——”
他止住话头,又重复一遍,“除非你杀了我,真真。”
第265章
夜幕降临,裕王府各处灯笼点得亮亮堂堂恍若白昼,太医正进进出出,奴婢端茶煮水,上上下下乱作一团。
太医抚须诊脉出来,如此这般对苏安称心等人交代几句,苏全一跺脚:“想不到两广乱民如此胆大包天,竟然伤了少爷,真该把他们都千刀万剐了才好。”苏安瞪他一眼,刚要踢一脚过去,里头称心出来说苏问弦传他进去。
苏安忙不迭进到正间,问到一股血腥味儿与药味儿,苏问弦脸色苍白,靠在榻上一手捏住把金烧蓝镶宝石绒鞘匕首,一手按着眉心,剑眉深深皱着,左胸肋骨的伤口沁出猩红,沾在白绢绷带上。
幸而神色还算精神,太医又说刀伤略偏两寸并不致死,苏安暗暗摇头叹息,否则这算什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正间内奴婢送来毛巾热水,苏问弦干燥的双唇略沾了点茶,屏退其他人,低声问苏安道:“真真她还在王府吗,还是回去了?”
苏安听他一开口先问苏妙真行踪,默默叹气,打起精神道:“太医来那会儿,五姑娘就回过神,叫着侍书跑了。”
想了想,瞅着苏问弦的脸色道:“五姑娘虽也没有问爷的伤情,但是想来她也不是真想要爷的命,只是那会儿一时恼怒。”
苏安下午他在西厢房外隐约听见争执动静,倒也没当回事。天亮那会儿看到苏问弦神采奕奕极是喜悦就知道这主子得偿多年所愿,心想五姑娘纵然再不情愿,可木已成舟,哭过闹过也就罢了,概是不会起什么风浪。
怎知没一时,就听房中摔打了什么家具,五姑娘失魂落魄地冲出房门,见到人却不说话,手里反而扔下把沾血的匕首。苏安当时就吓了一跳,定住神冲进去。房里桌椅倾倒,茶碗碎尽,苏问弦则面色惨白,一手扶着床沿,一手捂着伤口半跪在地。
苏问弦见他进去后急速吩咐两句,这便强装无事走到前宅,重新进一次门,说是审问万寿节里两广漏网乱民不慎被伤。这才让人新叫太医,包扎伤口。
苏安看了个来龙去脉,哪里不明白这是苏问弦在极力遮掩。此时见苏问弦微微颔首,这简单动作也似乎牵动他伤口,额头渗出些冷汗,他沉了沉气,道:“只要她没有想不开反伤自己就成。”就又详细问苏妙真其他言语行止,苏安一一答复,
苏安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道:“爷,五姑娘激怒之下虽要伤你,可你自幼习武,若要闪开想也不是难事,何必吃那一刀?如今正是要办事的时候,这时候伤了身体哪里能方便?好在五姑娘是个娇弱女子,否则那一刀下去,但凡偏上一点点,爷的性命岂不是危在旦夕?”
苏问弦沉默许久,就在苏安以为自己得不到答复时,苏问弦把缠枝纹样白釉碗里的浓黑药物一饮而尽,他微微嘶气,斩钉截铁道:“若她能解气,就是十刀我也情愿!”
“何况经此之后,她虽然一时半会儿不会应承我,但也绝不会应承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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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一,棋盘街纪香阁货栈。
赵越北踏入后院,吩咐赵六将拜礼搬下送来,刚迈过朱红门槛,耳目一动,伸手接住一方檀木香匣,手劲一收,匣子里的首饰衣物这便没掉出来。
赵越北进到明间,见到苏妙真脸色冷冷,正偏着脸吩咐丫鬟们:“王府送来的东西除了药箱一概烧了。”赵越北便将匣子递给走来的奴婢,跟苏妙真见礼:“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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