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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鞑靼人见她做蒙女打扮,生出信任,就不再掐住对方肩膀;汉民见她说汉话,也心平下来,同样甩开拽住辫子的手。同时叽叽咕咕跟她解释。
    苏妙真耐心听完,才知原来二人要以绸缎貂皮互换,因言语不通,闹出了误解。苏妙真学着不熟练的蒙话,和鞑人先解释了一遍,再和汉民分解仔细。
    最后敲锤定音道:“这差的一匹绸缎我来补了,今日就差人送来。只是一场误会,你们切莫挂在心上。封贡以来的太平繁荣景象有多难得,边地蒙汉百姓该是最清楚不过,下次再有争执,去请通蒙语汉话的守市官吏来,绝不可擅动武力,扰了关市内的秩序,伤了蒙汉间的和气。”
    鞑人见她不偏帮大顺子民还会说一点点蒙语,汉人见她自家花钱出了一匹绸缎,都十分感念,本来悄悄聚起的两波百姓也就四散而开,持械斗殴的苗头被掐死腹中。
    苏妙真滔滔不绝半天,说服众人化干戈为玉帛后只觉口渴,就招呼着出闸回城,没走两步,却被叫住,原来是赵越北和三娘子一行人等,从驻扎市圈的高楼方向而来。
    苏妙真跟赵越北简略讲了下冲突始末,建议他多注意关市秩序,以免引起鞑汉冲突,再讲了些前世边境贸易中所行的简便规章。
    赵越北十分受教,当下就唤来守市人员,颁行一条市规——每年互市结束之后,对奉公守法的鞑靼守市人员,奖给银两布匹,公道交易的汉人同样选出最诚信者嘉赏。
    赵越北从善如流,三娘子有样学样,也颁出同样口谕,诏令鞑靼部军民安分守己,关市即毕后,会犒劳善信者。苏妙真见三娘子在鞑靼部众间威望极深,心道三娘子在鞑靼地位只低于答及汗的传言果然属实。
    正思索着,却见三娘子绕着自己走了小半圈,她身后的婢女亲随们也好奇打量着苏妙真,苏妙真听其笑道:“你没有汉女们常见的畏惧怯态。也不似大同这边见到的缠足女人,走起路来晃晃悠悠的吓死人了。你做此打扮也挺像我们鞑靼女子,很好看。”
    苏妙真失笑,转移话题问起三娘子怎会进了大同。得知答及汗纵容宠爱三娘子,她又仰慕中原风尚,自封贡议和后就常来边关走动,恰好大同副总兵乃是赵越北,更是便宜。
    大同官方的关市自二月开至三月,三娘子就以互市名义光明正大地来游玩。赵越北为尽东道,还专门搜罗了些汉人贵女所穿的华丽贵重衣饰给她。
    苏妙真听闻赵越北办事周到,方才又虚心受教,就赞许不已。
    赵越北之前和苏妙真有近一年未见,她来大同这些天也只是匆匆打了几个照面,此刻见她笑意盈盈,默默吐一口气。
    他待将三娘子送回驿馆,这才提起苏妙真近来繁忙,竟没有时间游玩赴宴,大同府的官家小姐们都在好奇她的行踪,苏妙真不妨将军屯的事放放。
    苏妙真就坦然说起九边军屯不甚乐观,宣大有赵理赵越北坐镇,百密下尚有豪强军官侵占屯田。
    她若不仔细着替父分忧清理黄册,总觉不安。乾元帝对军制败坏亦怀忧虑,当初开武举就是应对举措之一。
    第279章
    苏妙真似来了谈兴,掀起青帷车帘,详细对他道:“赵大人,前年为了挪用军饷案子,你给我看过黄册账本。当时我就诧异怎得军屯籽粒田进项如此之少。这回一路访查,有的侵占军屯不说,还有更心黑的!”
    “大同这边的云州卫下面,黄册记载有良田无数,我前两日驱车过去,照着黄册鱼鳞图一路验证,发现这所谓的沃野良田竟是黄沙荒地。这让军士们不但没有地种,却照样要交籽粒,这些贪官实在可恨。”
    赵越北默然颔首。因失去屯田或遭受奴役,军户逃亡太过常见,以至于卫所官军难称骁勇。他碍着本地文武官的面子上,除非下层军士告到跟前,不好主动挑头细查。
    这回苏观河来巡九边理军屯,赵越北就极力配合,惹得一些人对他颇生怨言,布政使也有不满。
    “其实根源仍在军户世袭,军士困苦如仆役,我在宣府看得清清楚楚,本地的指挥使、千户、游击、把总们,虽有赵总督辖制,待下层军士仍如家仆,文官中也有驱使军士的。至于蓟州辽东延绥那些地方,就更不必说了。”
    “你们赵家也是难做。先前。这边的文臣豪强和镇守官兵们侵占军屯,致使军户逃亡,留下的多是老弱残病。赵家为戍边,就不得不冒风险挪用军饷去养精锐募兵。赵大人,你在大同马市里赚的银子,怕是有一半都用来填这块了吧。”
    赵越北万万没想到苏妙真说出这样一番恳切犀利的言辞来。他因赵家挪用军饷被劾最后被她解困,总觉无颜以对,谁知苏妙真对其中苦衷全然理解,更直指根节。
    赵越北一时忘情道:“苏姑娘实乃鹰飞知音——外人以为在宣大两地的马市里,我们赵家捞了无数油水,却没人知道为填补募兵军饷年年焦头烂额,这两年方宽裕了些。”
    他温柔说:“说起来这借银补账的两处人情,鹰飞一直想还给姑娘……先前说是帮助姑娘在宣大马市做买卖,但我后来思量,纵然没有我,姑娘有忠仆有本金,一样能成。苏姑娘,可有何处需鹰飞效犬马之劳?但有所言,鹰飞定然竭尽全力。”
    刚一说罢,他就自悔,幸见苏妙真似无察觉,正要说点别的,只听一个女声哭叫道:“我要见赵总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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