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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十三公主生辰,苏妙真特特备下新鲜厚礼,傅绛仙帮她提前带入宫中,她本意是想在宫中大小主子跟前都留点好印象,没成想十三公主在傅绛仙的口舌下召她入宫,要她来同庆。苏妙真存了一丝侥幸请求拜见贤妃皇后,可即便有傅绛仙的牵线搭桥,这些后妃也没肯和她单独说话的,最终无奈出宫。
苏观河已在蓟辽,亦上书请罪要求回京受罚,乾元帝下了口谕,让他继续巡边。
不两日,许凝秋私下过府,顾家三老爷顾明道做了数年的应天知府,正好考评入京拜见元辅张松年。许凝秋特地偷听,顾明道提起应天府衙当年的胥吏都死的七七八八,齐言怕是很难查清。
苏妙真得了这桩,就赶紧去吴王府,文婉玉立时称儿子突病,叫回宫里的宁祯扬,苏妙真以二十万两相贿,请求宁祯扬传一句话,告知苏观山,要其咬死当年在金陵下辖州县查水利刑名或者其他,根本无暇顾及应天城内的大小是非。
七月中旬,左副都御史齐言查明上奏,“长庆二十六年时,苏观山任应天府尹,疏忽值守,怠于剿寇,不慎泄露圣上行踪,致使倭人作乱犯上,后心存侥幸,不知自省请罪,请按律惩处。”
龙颜当即大怒,本要重惩,但念及伯府世代勤勉,还抚育裕王一场,且苏观山是疏忽无意,就只下旨流放大房所有男丁,妻妾如有自愿跟随者,允之。随后犹不解气,罢掉苏观湖的翰林侍读学士之位。
七月下旬,大房男丁全部发往两广极边烟瘴充军。苏妙真送至城外下马亭,安慰一夜白头的苏观山道,
“大伯,我已给押解你们的兵士都送了千两银票,他们同意路上多行方便,在无人处给你们时不时松绑活络手脚。我也给顾巡抚写了书信,让他看顾你们,顾长清必会答应的。等瑞王裕王回来,我再去求他们帮忙,联合其他门户往皇上处美言,早日将你们召回。”
苏观山带着枷具,涕泗横流说:“真姐儿你在京好好照顾祖母,替我们这些不肖子孙多尽孝,千万别让你祖母知道大房的事,她老人家受不得惊吓。”
苏妙真含泪应下,苏观山哭道:“你爹素来圆融,让他好好给圣上尽忠办事,务必在巡边时多办几件好案,来日苏家若想恢复荣耀,还得指着你爹这一房。”
他又痛哭出声道:“竟也不用我费口舌交代,你爹自然都明白的,都怪我这个没用的大哥!是我当年鬼迷——是我为官失了谨慎,如今闹得全家为我牵连。”
就和儿子们一起哭了好半日,直到押送兵丁催促,苏观山又赶紧嘱托苏妙真照顾陶氏和大房女眷,苏妙真当然全部答应。
自此满府老小就等王氏夫妇早日回京好主持大局,然而等到八月中,内廷却传来不妙风声。礼部给事中上书称苏观河巡抚湖广时庇护无赖欺凌襄阳府的士人儒商。珉王在京拱火,称苏观河为博清名,将珉王府供奉的两位乐户报作良家,还在安陆州皇陵案中放纵伐木刁民,全然不顾皇室体面。
让人稍感安慰的是,苏观河传来密信,自述种种行事皆是清白,让苏妙真等人不必过分担忧,他巡边中获得几处线索,若回京上报,有将功补过可能。
与此同时,乾元帝把折子全部留中不发,苏妙真苏妙娣仍不安心,四下奔走,受了许多冷眼冷遇,苏妙娣甚至为此抱病难起。
苏妙真几番递牌子想要进宫,好为父面陈,宫中却有贵主怀孕,钦天监算说乃是皇子,一两月间禁苑不宜有太多外臣或命妇进出。乾元帝老来得子,万分欢喜,就听从此言。
九月初,内廷再度传来晴天霹雳,御史魏江和辽东巡按合本弹劾行边使受私枉法,收受边地文武财物。这次乾元帝无法再置若罔闻,在景王礼部尚书等人的建议下就加急传旨,要蓟辽总督慕誉就地拿下苏观河,但不得有所损伤怠慢,仍以高官待之。随后遣杨世南为钦差前去查审,一切明了后再做处置。
这圣意在外人看来很是宽宏,然而苏妙真如闻噩耗,明知蓟辽总督与苏观河不对付,哪里能坐以待毙。愈发勤快地往各府去跑门路,许凝秋诸女有意襄助,却因身困内宅而帮不上忙,都急的上火。
在京的傅侯爷和王家、魏家男子说了两句,皆被乾元帝申斥,说他们为姻亲而有所私。苏妙真又去找齐言杨世南等人,无人愿意见她。
正巧九月初四,总河顾明远上京述职,苏妙真就腆颜登门,请求顾明远或者潘氏在面见圣上时,劝皇上或召见苏妙真或召回苏观河在京受查。顾明远受她指导束水治黄之恩,又觉苏观河官声向来很好,就要答应。
顾二夫人潘氏再三劝阻,最后槌着黄花梨案几道:“你个老杀才,只是懂一点黄河运道上的事,皇上才给你体面,你真以为皇上肯听你说别的?怕不一开口就把你给赶出来了,要我说,苏学士既是清白的,哪里怕钦差去查呢?别到时候连你的乌纱帽都给摘了,看你还能往河上去么!”
因知顾明远一生所念尽在黄淮,苏妙真不由心生绝望,拼命算着宁臻睿归京时日,道:“总河既然为难,晚辈不敢强求,只愿若皇上问及,河台您能帮忙说一两句好话。”然而朱氏从房外突然走进,说愿意为苏妙真进宫一趟。
潘氏顾明远面面相觑,潘氏惊讶道:“嫂子,你不是从不肯入宫拜见的么?我记得长庆三十八年,大哥去世,先帝悲痛,就连当今圣上也难过一场。次年皇上登基,特地召见孀母幼子,你宁可让我领着景明入宫,也不肯亲去,算来已有二十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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