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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烫?
我立刻如法炮制,却冷不防LV.4瞬间蹿高,直接扑了个空。
都不说别的,单论打击力度和速度,这玩意和之前的LV.3就完全是天壤之别。
我不敢大意,几乎是立刻就给自己的四周糊了好几层血壁,然后才在不断给被炮弹击出坑的血壁加厚的同时,继续尝试用血鞭抓到它,或者给它也来个穿刺。
然而这样情况就变成了——我逮不到它、它也打不死我的僵持走向。
直到我眼角余光忽地瞄见会议楼的方向陡然暴起火光,下意识望过去的一刻,就望见披着神之道化的亚连和两只LV.4同时窜上了高空。
但打着打着,却不知怎么,远远地便见亚连按住了头,接着身体就是一晃,直直地就从高空坠了下去。
“别担心!亚连就交给我!”
就在我猝然睁大眼,第一时间就想过去的一刻,格雷姆中忽然传出了拉比的声音,随即我便看到有黑色的锤杆疾飞升空,然后微微地震动了一下,像是接到了人。
“——嘻嘻嘻,有·破·绽。”
然而还不等我松了口气,脑后便传来了冰凉的触感,我条件反射地想躲,却又克制着顿住,只将脑袋歪开,任凭那不知何时打破了我身后血壁的炮弹,紧贴着自己颈侧以下、偏向肩膀的位置擦过,然后暴起一道血线。
——我也……抓住你了。
在暴起的血线瞬间化为血刃钉入LV.4已经变成炮管形状的手臂的同时,我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望着那血刃一路往上,继而呈树杈状爆开,直接从内部将LV.4给扎成了筛子。
“烫!好烫!”LV.4那原本还狞笑着的面孔陡然变得扭曲无比,在空中翻滚了好几圈,砰地一下爆裂开来,只余下了一声“好烫!!!!!”的惨叫。
“塞西……?”可能是听到了这里的动静,另一边的拉比根本顾不上自己那里也局势危急,忙不迭地问,“塞西你那边出什么事了?你还好吗?”
“……超好,不用担心,总之已经圆满解决了,所以……”
我刚想说“所以你快别走神了,赶快好好看前面啊”,却不想话才刚说到一半,便忽地感到胸口下面的位置一凉。
我耳中嗡的一声,有那么一瞬间,万籁俱绝。
所有的声音都好像在这一刻消失了,一切都在凝固住的空气中成了虚贴在四周的剪影。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被跟这个世界剥离了开来,茫然地往下看去,却只发现前面的地面上不知何时洒落了一大片鲜血,而我胸口以下的部分……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我的肚子直接被人给开了个……很大的洞,连同内脏一起……全都不见了。
可是却不疼,只是……有点空,还有点凉。
我甚至还下意识地转过了身,却在望见一个戴着墨镜、正收起拳头的诺亚时,不受控制地咳出一大口血,然后向前扑去,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
——是致命伤。
我一眨不眨地睁着眼睛,在微微地痉挛中,近乎冷静地想。
所以……我现在要死了吗?
拉比和亚连还都在会议楼那边,离这里很远很远,而护士长她们也被坍塌的石柱和我糊过去的血壁挡着,看不到这后面的情况,所以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这里的我就要死了。
没有人。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我之前……不是没想象过死亡时的场景,可我一直都以为,哪怕真的要死,死的时候,至少也有亚连在我的身边,不会让我……
我说不出来这种感觉是什么,却又好像已经明白了这种感觉是什么。
原来,就这样一个人望着眼前没被火光波及到的浓黑的树影,感受着生命力一点一点地流失,静悄悄地死在……没人知道的时候、没人知道的地方,会让人……
——会让人如此的……恐惧。
再后来,连恐惧也没了。
所有的感官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我只能隐约地感到那个诺亚在往自己的这个方向走,他的脚步很重,一下一下踏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动,可是我却怎么都听不出他到底走到了哪里,距离我还有多远。
甚至连拉比的声音也开始变得不够真切,他好像正通过格雷姆在急切地说着什么,可是无论我怎么去听,都听不清他说的内容。
他是在问我这边的情况吗?
他是在叮嘱我吗?
他是在……让我等他过来吗?
可是,我……
——我真的还能等到他过来吗?
然而就在我这个念头生出的同一时刻,所有的所有都好像达到了某个临界值。时间就在这一秒实现了诡异的倒转,一切都重归了原位。
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从脸颊和指腹上传来的属于泥土地的粗糙触感,能清楚地察觉到深秋的晚风拂过身体时带起的凉意,能清楚地听到远处烈焰卷上木梁时的噼啪声……也能清楚地感知到血肉肌理一点一点地修复、内脏一点一点地长回来的那种……瘆人的响动。
可是……好恶心。
这种感觉……好恶心。
我一动都动不了,可在那诺亚经过我旁边的瞬间,汹涌的血液却好像有了自我意识一般地狂扑过去,可能是完全没想过我都这样了竟然还会没死的这种可能性,那个诺亚一时躲闪不及,直接被密密重重的血雾围绞——我能听到那种骨头碎裂所独有的咔吧咔吧的响声,然后有什么东西轰然砸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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