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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重生之后说了许多话,该说的, 不该说的,都说了。
她原以为江逾明板正,不想他其实也有“没规矩”的时候, 会偶尔的懒床不起,会有些暗戳戳的小心思。
不算什么缺点, 只是她没想过这些事会出现在江逾明身上, 以前她不敢想象, 亲眼见到后, 也没觉得不能接受,相反,她觉得这一世的江逾明更真实了,也更容易靠近。
她现在细细回忆,前世自己与江逾明之所以会走到和离的地步,或许也是因为她把他想得太好,又把他放得太远。
天边月,井边花,她从第一次见到江逾明,便像隔水望月,望过之后,便想去捞,捞着捞着自己掉了进去,醉在了月色里,忘记了自己。
而如今的江逾明,就像是月上柳梢头,与人约在黄昏后,她总能在白月初亮时等到他回来,以至于后来的每一个夜色都不再寒凉。
有时姜辞也会想,若是那时她能多问一两句,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若是她早能多相信江逾明一些,他们是不是也能深情共白头?
姜辞揉了揉心口,告诉自己,现在这样也挺好。
翌日,云霜进来服侍夫人起身,一进门,却发现暖阁上多了床被褥,她心里暗暗一惊,还以为夫人昨夜睡在那了,过去翻了翻,却发现没有。
再一听,声响在里头,便又绕了进去。
“夫人,窄榻上怎么多了床被褥?”云霜见夫人起身,动作娴熟地把床幔收好。
姜辞板着一张脸,像是还没睡醒,装作不知道:“是吗?可能是云秋昨日收拾衣裳后,忘记收起来了。”
云霜没有怀疑,就道:“那我一会儿去收起来。”
“哦,收吧。”姜辞自己下了榻,绕到外头去梳洗。
去偏厅用膳时,绾妈妈已经在了,手里端着红枣桂圆黑米粥,说是补气血用的,只是这粥偏甜,姜辞吃不惯。她硬着头皮吃了两日,到底是吃不下,求绾妈妈给她添了道咸菜。
姜辞边吃边偷看绾妈妈,江逾明不在,她心虚得很。
绾妈妈来的第一日夜里,江逾明便问姜辞,是不是绾妈妈在,她会觉得不自在。虽然当时姜辞说了不许把人赶回去,但次日之后,绾妈妈便没再出现在厢房附近了。
姜辞知道定是江逾明同绾妈妈说了什么,但这事怎么说都是因为她,她也就没敢多问,毕竟有江逾明撑腰嘛。
而且她也同江逾明说了不能赶人的,江逾明背着她做这事也没告诉她,这事怎么能赖她呢?
只是姜辞万万没想到,江逾明突然去了潮州,保护伞没有了……
姜辞心下忐忑,忍了许久,还是先开了口:“妈妈,夫君是不是同您说什么了?”
绾妈妈给她布菜呢,听到她这话,觉得这孩子是个实心眼的,面上却不咸不淡:“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说我来了,小夫人觉得不自在,让我别靠太近罢了。”
姜辞心里一“咯噔”,在心里骂江逾明,虽然和离了,但也不能这样坏她名声啊!
“妈妈!我万没有那个意思。”
绾妈妈看到她眼底的惴惴不安,心道难怪明哥儿这么护着,她这把年纪了,自也是阅人无数,还能看不出姜辞的性子?叹似的道:“妈妈从没觉得小夫人不好,再说了,老身就是个奴才,小夫人在意我作甚?”
“不是啊。”姜辞认真道,“我初见妈妈,便觉着您就像我外婆。”
姜辞性子如此,从不觉得下人只是下人。
“这嘴甜的。”绾妈妈乐了,“有时妈妈看着你,便觉得你像夫人,表面上看着恬静乖巧,其实心思很多,半大点事便说是秘密,不许老身插手,不许老身过问,都嫁人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可老身也知道,这才是一个恰恰好的人。”
“一个人真没脾气,真没心事,那还了得?”
姜辞鲜少听过窦氏的事,只知江逾明的娘亲在他十六岁时便去世了,而且府中人基本不会主动开口谈窦氏。
越想,姜辞便越是觉得奇怪,先前听府里下人说,侯爷因为夫人离世,遣散了夫人生前的丫鬟下人,说是怕睹人念旧。
这般看来,侯爷应当是喜欢夫人的,可既是喜欢夫人,为何又要纳这么多妾氏?虽然纳妾也不能说侯爷便是不爱夫人了,可就她进府的这些年,基本没听过侯爷宿在哪房姨娘那的。
府中三房姨娘虽说都在暗暗较劲,可却也没见过侯爷偏爱哪房。
既不宠爱,当初为何又要纳?
姜辞想问绾妈妈,又觉得这是侯府阴私——从前她进府三年都未得而知,何况如今才进府两月。
这般想明白,她便不问了,用过早膳后,准备在园中消食散步,素卿匆匆地就来了。
两人侍弄了一会儿花草,江素卿才悄声开口:“堂嫂,今日萧大哥又让人送了一匹天丝云锦来。”
姜辞想笑,又要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送了你就好好收着,你不是正愁没有能做嫁衣的布料吗?”
江素卿却有些不安:“我听闻天丝云锦极其珍稀,天下存数不过五匹,萧大哥是上哪寻的第二匹啊……”
“你为你萧大哥奔波的事而觉得担忧,你萧大哥不想你因为旧事而难过。”姜辞笑骂,“你们俩能不能不要再来我跟前腻歪了。”
江素卿被她这话说得脸红,轻声道:“堂嫂可是想堂哥了?堂嫂放心,堂哥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嫂嫂若是觉得寂寞,我可以陪嫂嫂去街市上听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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