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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敬庐身居户部,利用职务之便,几年来贪墨钱两土地无数,就连灾区贫老的抚恤救济都没放过,此外,他还在赤廉侯的封地渠宁,养了一支私兵。”
江逾明瞬间抬眸,难怪皇上会容不下常敬庐,他有钱,有权,有名,又有势,若是一朝起了歹念,只怕是会社稷大乱。
“既是替赤廉侯养的,这毒刺案里头,为何甚少听到关于赤廉侯的传闻?”
“由此不更能说明常敬庐在当时的权势盛极一时?”姜夷如略略抬眸,看着檐下停着的那只麻雀,“就在常敬庐斩首的那日,禁军冲进了赤廉侯府,整座王府连屋带人全都付之一炬。”
江逾明在这一句话中,沉默了。
姜夷如站了起来:“陈鹏把查到的是告诉了皇上,因为是严刑逼供得来的罪证,所以并无确凿证据,皇上虽不信,但却也是宁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正如你想的那般,毒刺案确是皇上手笔,贪墨也是皇上叫我做的伪证,常敬庐在被自己的小厮出卖时,便知自己死路一条。天子布局杀他,他做什么反抗都是困兽之斗。”
“当年的莲池一事……”
“亦是圣上所为,我对常敬庐确有提携之恩,若是不替皇上办事,我们姜家,也落不得好下场。”
难怪当初皇上欲点姜夷如进都察院,姜夷如婉拒不去,改投翰林,皇上哪是有心招揽?分明是在试探,当年之事,恰如万千山河的一缕尘烟,晨阳初升之时,就该灰飞烟灭。
江逾明静默良久,久到面前的茶盏放了凉。
两人出来时,姜辞和曲文茵恰等在小院中。
姜辞正同曲文茵说话,秋阳下,明眸皓齿都写不尽她眼底的明媚。
姜夷如看到姜辞就笑:“若不是逾明说来看看我,我看我这个泼出去的女儿,只怕早把她的糟糠爹给忘了。”
“爹爹万不要糊弄我,我分明隔三岔五就来,不信你问嫂嫂!”
“来是来了,却不见得是来看我的……”
谁的语气酸溜溜不知道,曲文茵和姜辞对视一眼,只觉得他们父女、父子都像。
“那我以后进门,先来看爹。”
姜辞这般说了,姜夷如又不乐意了:“哪能常来?逢年过节便好,来得多了,也多惹口舌。”
姜辞一愣,江逾明却开了口:“常来也无妨。”
姜夷如深深地看了江逾明一眼,半晌:“天色也晚了,也该用晚膳了。”
席间,姜辞一直忧心忡忡,前头江逾明刚找爹爹说了旧事,后头便让她少回来,这不能不让姜辞多想,江逾明察觉了,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姜夷如看着女儿女婿说小话,也知方才那事把姜辞吓着了,另起了个糟心事:“明日是你姨父生辰,若是帖子递到府里,便抽空去一趟,走个过场便算了。”
这姨父,自然指的是淮安伯林鸿鸣,娘亲过世,顾晴在奉京,便只剩姜辞一个娘家人了,于情于理都是要去的。
姜夷如一番话,让晚宴都尴尬了不少,周氏都不热场了,姜辞在心里骂老爹。
坐着马车回到府里,星子已经开始下了。
秋分过后的天便是这样,太阳一日比一日短。
姜辞站在马车上,觉得此情此景颇为眼熟,便同江逾明道:“你背我。”
江逾明叫众人散了,自己提了灯笼,背着姜辞在府里的小路上走。
姜辞抱着他的脖子,问他今日跟爹爹谈了什么,江逾明都一一说了。
“全是皇上布的局吗?”
“嗯。”
“爹选择去翰林,是为了避其锋芒,毕竟藏了这么大事,再留在皇上跟前办差,只怕会时时提醒皇上前尘旧事。”
“所以岳父让你少回家,是怕你会受牵连,不是不想你回去。”
姜辞抱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我知道,爹虽然小气了些,但还是很疼我的……”
姜辞靠在江逾明肩上,想起旧事:“我听大哥说,爹之所以会娶后娘,是为了我,所以我从小就对二娘很恭敬。”她说完这话,有些心虚,补上了句,“虽然也有惹麻烦的时候,但也不会让爹爹难做。”
江逾明静静的听她说话,心想,她确实从小就乖,看着热热闹闹的,其实就是个纸老虎,戳一下,就会变成小猫。
“在荆州安顿下来之后,爹不止一次希望我嫁在荆州。随便寻个清白人家,一个看得过去的如意郎君……”
话还没说完,江逾明忽然停了步子,姜辞差点掉下来,赶紧把人扒拉紧,紧张地问:“怎么停了?”
江逾明半晌没说话,把她垫了垫,很凶地说:“不许嫁给别人。”
第58章 是个情种
其实也不凶, 只是声音稍稍低了些,恰似月色正好,凉夜搅弄春水, 姜辞心口怦然直跳,她抵着江逾明的头, 哄似的小声道:“不嫁的。”
江逾明这才背着人继续往里走。
“如意郎君哪有这么好找?爹也是担心我罢了。”
姜辞解释完, 见江逾明不应, 忍不住笑,方才还好好的, 现下都不帮岳父说话了。
月光落进亭台水榭旁的竹林,在地上斑驳出倒影, 橙红的灯笼照出鹅卵石铺就的小路, 灯红团簇,胜却长安霓虹, 姜辞心情很好,悄悄用手捂住江逾明的耳朵, 张嘴想说什么, 却先害羞的顿了一下:“……你好像很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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