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辅庭前雪 第46节
陈大夫是认识水棠的。他今天是来给老夫人换药的,刚换好不久,正背着药箱要回去。
水棠远远叫住了他。“陈大夫!”
水棠的脸颊因为跑动而红扑扑。
陈大夫停下。他年纪不大,二十五六,面容清秀白皙,穿着一件青色的褂子。背着宽大繁重的药箱。
水棠将后头的桑枝介绍给了他。
陈大夫有些微讶。
他知道一直和自己交流草药问题的是楼府大少爷的通房。也并没有看不起,反而觉得桑枝的某些想法见解很是了不起。
今天是他第一次见过人。
桑枝穿着红色的褙子,木簪挽着发鬓,没有过多的首饰。但雪肤芙蓉面,很是自然纯透的妩丽。
但陈大夫也只是惊讶于人的长相和其长相与自己想象中的端庄的先入为主差别有些大。
微讶后,微微拱手行礼。
桑枝:“陈大夫不必客气。我有些问题还想劳烦陈大夫帮忙解答一二。”
陈大夫:“夫人旦讲。”
桑枝特地把书册也拿出来了。
陈大夫卸下药箱,两人在游廊处停下,而后又转移到了就近的亭子里。
亭子里有小桌子,方便陈大夫讲解。
水棠虽然听不懂,但也乐呵地跟着脑袋转来转去,频频点头。
这和谐一幕,落入了两个人眼里。
涵嬷嬷皱眉,她本来是追出来要问陈大夫一些老夫人情况的,看到此景便折返回去禀报老夫人。
而云石则是石化在原地。
原来……这就是少爷近些日不太高兴的原因吗!
绝不能让少爷看见!
第35章
桑枝和陈大夫聊了一午。
将近傍晚, 水棠在一边都快打盹了,两人才兴致盎然分别。
面对面的交流所收获的,远远是字条传话所比拟不上的。
桑枝很是兴奋。
对于那些被陈大夫一语点中的, 醍醐灌顶, 只巴不得回去将自己的心得写下来。
这种喜悦延续到了戌时云石来传唤。
桑枝换了衣裳, 戴上了书簿子过去。
因桑枝之前身体不适的借口。
两人许久未见。
楼延钧看着桑枝比前几日更胜的气色,甚至连眼底都有星光般的笑意。
皎白的脸庞,长睫扑扇垂抬间,笑颦如画。
楼延钧眉头不动声色皱了下。
放了手中的书卷。
桑枝进门后行礼问好, 没有如往常一样,坐暖榻上翻阅自己的书册。而是走近了少爷的窗案边, 她的眸子亮,因心情喜悦, 脸颊上还染着绚丽的红晕。
“少爷。”桑枝纤细白皙的手捧着书, 许是太久未见到人, 或者是从陈大夫那里收获的新知的喜悦。
她伸手圈住了人的脖子。
两人近到楼延钧能闻到人身上清甜的香气。似是她的胭脂味,又似是本身便有的。
楼延钧伸手虚虚放在桑枝后腰,面色冷淡。
“怎么?”
桑枝抱完了人, 激动的心情遏制了些,坐在人的一只腿上。
楼延钧看着比往常“大胆”得多的人,微抿了下薄唇。
许是他们多久未见, 桑枝才这般高兴。
楼延钧合拢了人的腰身,微俯下身,轻吻了人的耳鬓。
桑枝还在喋喋感叹:“今天陈大夫讲了好些桑枝不懂的问题,原来花印草还可以治眼疾。陈大夫真的好厉害。”
楼延钧蹙了下眉, 落下的唇离开了人的脖子。
楼延钧:“你同他见面了?”
桑枝点头, 灿烂的眸子弯弯。“嗯。陈大夫来了府。”
楼延钧:“注意分寸。”
桑枝的笑顿了下, 说:“水棠都跟着我们的。”
“嗯。”
楼延钧眼落在她书薄上:“要写字吗?”
桑枝笑,因为她确实是识字不多,确实要少爷帮忙教她。
在少爷的帮忙下写了心得后,桑枝又被少爷攥着练了一炷香的字帖。
练字便是过了起初那个劲头后,后面写着都是磨难。
好不容易写满了一页。
桑枝偷懒想睡觉了。
楼延钧:“你以后也要这般求他人吗?”
桑枝嘀咕:“少爷才不是别人。”
楼延钧淡淡的目光扫了眼桑枝雪白的脖子。“那也是得相应的代价。”
*
付出了相应代价的桑枝日上三竿才起来。
水棠来找她,带了几种草药来。
“陈大夫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你昨日提的。”
桑枝欣喜地收下。
楼知婉来找桑枝。
她和陈氏大吵了一架,因为账本的事。
管账先生确实出了问题,她都把证据摆眼前了,陈氏还依旧要维护外人。楼知婉自然气不过,她知道是陈氏的控制欲在作祟,不愿她和她对着干。
但错了就是错了!
她要把那管账先生开掉难道有错吗!
“要不是我哥出面,我娘还要指责我到底。”楼知婉恹恹道,“难道那些白花花的银两,就要我这么拱手让给别人吗?”
桑枝应和:“不能。”
桑枝一想到损失那么多钱,即便不是自己的,也感都肉疼。特别是她这种牙缝关里攒钱的,最见不得浪费和白白流失钱了。
楼知婉没有给陈氏说是桑枝帮忙查清的假账。因为陈氏要是知道的,矛头肯定会对准桑枝。
就像脸上的疤,虽然对不起桑枝,但她也不敢告诉陈氏是桑枝帮忙治好的。而是把功劳给了陈大夫。
陈氏还特地让人赏了好些东西给陈大夫的医馆。
楼知婉之所以不说,也是因为她知道陈氏若是知道,并不会多感激桑枝。反而,会对桑枝有更深的偏见。
因为早在桑枝刚被祖母带入府,陈氏听说了桑枝,第一反应就是嗤之以鼻。
后面即便楼知婉和桑枝交好了,陈氏也是时刻在楼知婉回去的时候耳提面命,教训她不要学了七七八八的东西。
楼知婉每次和娘待一起,她可怜又同情她,但是还是巴不得赶紧嫁出去。因为她无法理解陈氏,和二房的暗自比较也好,或者是对庶哥表面的关心暗地的苛刻也罢。都是楼知婉不愿成为,也厌恶的。
但一想到她真的嫁出去,和桑枝距离便远了。
楼知婉思及,抬头看着正在刺荷包的人,叹了声气。又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桑枝:“做荷包。里面放下几味草药,接下来天气热了,可以驱虫 。”
楼知婉:“我要是能娶你该多好。”
桑枝嗔了她一眼。“你胡说什么呢。”
楼知婉:“对了,我哥哥说要帮我找一个新的管账先生,他还说想见见你。”
桑枝记得之前也听楼知婉提起过她哥哥,是三房的三少爷,庶出。似乎在太常寺当差。
桑枝并未见过,但楼知婉话里话外,对她哥哥都是赞不绝口。
桑枝:“你同他说了?”
楼知婉:“当然没有。我没告诉他是你,只是说了在外找的一个朋友。你若不是先许了堂兄,我倒真想让你和我哥哥见面,要是能成就……好好好,我不胡说了,让堂兄知道就得生气喽。”
楼知婉戏笑。
桑枝将荷包翻了面,笑:“少爷才不会在意这些呢。”
“哟。”楼知婉手指捻着针线篓里的线,“还处处维护着呢,难道堂兄没有吃你和陈大夫的半点醋吗?”
桑枝:“胡说什么,少爷都知道的。”
楼延钧:“我不信,男人都小气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