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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望虽是幽都太子,但曾从反贼荥阳,如今算是降将,即便父王宽容仍让我做太子,我也受之有愧。”殷朔望面不改色地说道,眼中还带着淡淡笑意,似乎极是愿意将皇位让给海瑶。
海瑶连忙将手贴在了他的唇上,止住他的话头,有些恼怒地说道:“太子切莫说这自轻自贱之话,本宫听了,心里不好受。”
她这有些逾矩的行为,正是要给殿中众人瞧见,也丝毫不隐藏面上的忧虑之情,给了他们浮想联翩的机会。
而殷朔望的薄唇轻抿,若有若无地蹭了蹭她的掌心,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他向后退了退,又再次低头行礼,却没有再说什么。
除了那些出列相劝的大臣,殿中剩下的人都各怀心思。先前太子宫乱被押之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甚至不少人都觉得是玉莘娘娘给太子下台阶,也有老道的闻到其中的不合理之处,只是还记得先前受到过的威胁,加上殿中情势所逼,均不敢出声多言。
没过多久,殿中大臣便都跪成了一片,恳请玉莘娘娘继续代皇位,甚至还有那戏多的,一副老泪纵横感慨万千的模样。
海瑶见戏差不多了,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朝殷朔望投去询问的眼神。
殷朔望则从一旁的宫人手中接过沉重的传国玉玺,献在了她的面前,郎声道:“娘娘受命于天,得掌玉印......”
他又压低了声音,如同只对玉莘一个人说那样,轻声道:“朔望甘愿做一辈子的幽都太子,只愿常伴娘娘左右。”
瞧见他这幅恳切模样,若不是知道妖丹还在他体内,海瑶真要佩服殷朔望的好演技,差一点儿她就要真的信了。
海瑶眼角流落一滴泪珠,她满目感慨又有些许心疼之意,盈盈美目带着无尽的柔情看向殷朔望,待到那滴泪珠滑到脸颊边,她又有些慌忙地连忙擦去,生怕别人瞧见这脆弱模样。
两人在殿中所有人的注视下对视着,目光在空中碰撞,即便无人占了上风,可殷朔望仍是不得不献上玉玺。
那玉玺海瑶私底下已经不知道玩过多少次了,可在众卿家面前仍要做出一副敬重模样,她小心翼翼地捧起玉玺,脚步沉重地坐到了龙椅之上,扫了一眼百官朝拜的大殿,才颇为无奈地叹道:“既然如此,本宫便不得不继续代帝王之位。”
她话音一落,殿中便响彻众人的跪拜之声。
“娘娘万岁!”
“娘娘登基,乃我幽都之福!”
“娘娘万岁!”
海瑶坦然地坐在龙椅之上,方才的无奈之情一扫而空,她裙摆上的金龙隐隐闪烁着光芒,昭示着新皇登基。
而殷朔望从此时起,便一直站在她龙椅下的台阶上,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太子专心致志为皇帝分析着政务,没有一点儿逾矩之处。
等到这风云骤变的早朝在一片平静中结束,海瑶屏退了所有的宫人臣子,只留下殷朔望一人在殿中。
她一改方才的端庄模样,慵懒地躺在了龙椅之上,居高临下地欣赏着殷朔望认真看着奏折的模样。
“太子今日大义,还能如此用心于政事,朕甚是欣慰。”海瑶故意调侃他道。
殷朔望这几日已经练就面不改色的本事,丝毫没有被她这句话而影响,继续用笔在奏折上写写画画。
“如此看来,我这皇帝做得真是逍遥,太子殿下在堂前能治国,在战前能安邦,在玉榻前......还能伺候我,可真是省了我不少心力!”海瑶换了个平躺着的姿势,一双腿直接翘在扶手上,看着殿外万里无云的天空,优哉游哉地感慨道。
“陛下好福气。”殷朔望听不出情绪地附和了一句。
海瑶见他这样子更加来了兴致,手指朝他一勾,那奏折便飞到了她的手上,她对殷朔望下令道:“爱卿来与我讲讲此事,方才我便看不明白。”
殷朔望侧过脸顿了断,海瑶瞧不见他的表情,似乎是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这反应不过一瞬,他便如同海瑶命令的那样,起身走到了她身旁,坐在龙椅下,认真讲起了奏折所呈之事。
海瑶的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政事上,而是如同一个昏聩的帝王,只欣赏着殷朔望的俊美面庞,还有意无意碰上他拿着奏折的手。
而殷朔望说到要紧之处,海瑶却出声打断道:“你说,我做了皇帝,是不是应该改一改国号?”
这极是突兀的问题让殷朔望停了下来,他瞧了一眼海瑶,可她眼中根本没有在询问他的意思。她做了皇帝还不能算幽都覆灭,可改了国号,即便他这个太子还在,江山也算是完全易主了。
“陛下,想改就改。”殷朔望似乎完全没有一个亡国太子的悲愤,像是说着什么与自己无关之事。
海瑶展颜一笑,撑着脑袋思索起来,“那该叫什么好呢?如今是幽,得叫一个能镇得住‘幽’的!”
她想了许久,终于有了点思路,立刻说道:“我与柳姒在殷虚修炼成妖,不如就叫殷?恰好你也姓殷,这大好江山也不算是完全与你无关。”
“不必了......”殷朔望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见她那认真的模样又不似有假,一时不知如何回应。这个提议可以说是顾全他的脸面,也可以说是更加的折辱他,皇位都换了人坐,还想什么国号?
海瑶见他面露为难之意,有些嗔怪地轻哼一声,“我这般顾及你,你还不领情,那我才不征求你的意见,就要叫‘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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