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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陀思和他见过的那只不一样,这只要更苍白,更病弱,思虑更重。这病弱已经到了一个地步,就像是水浸透的宣纸,让人觉得轻轻一碰就会碎裂。太宰觉得现在随便来条野狗都能把陀思送进医院,直接进ICU。
真可怜,他有点怜悯这样的费奥多尔。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太宰猜不到陀思为什么会这样疲惫,不过,原因应该也逃不开那么几个。但是陀思再疲惫,也不应该有这样沉重的绝望感。
反复去思考,反复推测,却无法找到一丝希望,绞尽脑汁,也无法寻找到答案的绝望感。
是太宰非常非常熟悉的绝望感。
一人一猫相对无言。
好像也很少会有人会去和一只猫聊天,把宠物当家人者和天真孩童除外。
认识太宰治的人,总是会在第一次见到太宰猫猫的时候,产生强烈的即视感。
眼睛太像了。是一种直击灵魂的相像。
像到可以忽略人和猫之间的差别。
然而他们下一刻都会发现,这两者有着本质不同。
太宰猫猫的眼睛,太清澈了,就像是上好的玻璃弹珠,从这头可以直接望进那头。而另一个人的眼睛,则是永远也望不到底的深渊,沉淀着世间的一切。
安静坐了一会儿,陀思拿出设备,低头给人发送讯息,应该是在给死屋之鼠的人下命令。
压制住疲惫的最好方法,去做更疲惫的工作。只要让自己不断地去做点什么,一点空隙也不要留,就不会有时间感到疲惫了。不要把思绪放在没有结果的思考上,那样只会产生无用的悲观情绪。
陀思在疑惑着什么,这也是绝望感产生的源头。
太宰在疑惑陀思为什么会疑惑,陀思的坚定程度就和国木田对理想的热爱程度有的一拼。有追求的信者是很少会有疑惑这种情绪的。
虽然他坚定的是毁灭,追求的是重生。
陀思也在疑惑了,他疑惑这只猫为什么会有疑惑的情绪。
在疑惑的情绪变得套娃之前,陀思先放下了工作。
他低头看向蹲着的太宰,而太宰仰头看他。
“真是,漂亮的一双眼睛啊……”
太宰觉得自己有些炸毛,这绝不是一句简单的夸奖或者感叹。陀思妥耶夫斯基说出这句话,就像是一个变态杀人狂魔看见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然后愉快地露出笑容。
嘿,你眼睛真漂亮。
指不定脑子里已经想到了第几步,是在安然自若地顶着少女狰狞可怖的脸放血取眼珠,还是已经把那双漂亮的眼珠子泡进刺鼻的福尔马林溶液,放在藏品满满的柜子上欣赏。
他现在就是那个摆上台的少女。
陀思就是持刀的那个人。
陀思对他起了杀意。
对一只猫起了杀意。
太宰想象不到陀思现在要怎样对付一只猫,这件事情未免太过搞笑。
对一只猫使用罪与罚吗?
这个笑话太宰可以笑一年。
然而陀思真的伸出手了。
用他惯用的那种,摸头杀的方式,脸上也是他惯有的那种,虔诚又悲悯的表情。
太宰并不害怕,罪与罚伤不到他,作为一只猫,转头就跑也没有问题。他留着只是为了情报。
啊,也不对,太宰什么时候害怕过死亡,他一心想要去拥抱,想要去感受。死亡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死亡只是日常生活的延伸,是人生必不可少的一种经历。他甚至稍微歪了一下头,调整姿势看着陀思的手靠近。
这是一件多么值得期待的事情啊,简直是如梦似幻的期待。
可陀思的手停在他额头,在离他还有一根猫毛的距离停住了。
往前一厘就是死亡。
太宰微微疑惑,而陀思把手下移,看起来就像是沿着猫脸颊温柔地抚摸。只有太宰才知道,陀思连他的一根毛都没碰到。
费奥多尔仰着头,迎着光,紫红的眼眸里盛满了迷离的光。
“Happinesstotheworld.
Blessingstothechildren.”
好了,这下太宰确定了,费奥多尔还是那个疯子,他依旧坚定着那个看起来疯狂又不切实际的理想,而且看起来疯得更厉害了。
他觉得还不如回侦探社,他偷跑那么久,乱步先生这时候肯定已经在生气了。
想到这儿,太宰猫猫干脆小跑着去了便利店,便利店的店员小姐熟练地挠了一下猫下巴,嬉笑着给出了一小袋零食。一半是他自己想吃的,一半是给侦探社员们的。
太宰猫猫就叼着零食袋子准备走人。
只是……
太宰看向长椅上的陀思,他又闭上了眼,眉毛似皱非皱。他可以轻易看到陀思冷漠外壳下的更深层的东西,也许是灵魂相似,又也许是聪明到了可以互相看透的程度。再加上上辈子他和那个陀思一起对演过那么多戏,对于这个人,早就有所了解了。
他罕见地对这个人产生了怜悯,这怜悯多么神奇,就好像对他过去的自己产生怜悯一样,是个笑话
太宰猫猫叹了一口气,看在陀思对他没有恶意的份上。
他挑了块高热量食品放下。
啧,地下的老鼠,一个个不都应该肥得流油吗,怎么还会有一个贫血到在晕倒边缘的。
做完这个举动,他就小跑着回侦探社了,并没有管身后的陀思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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