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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的刹那,王伯的眸子倏地幽暗了一瞬。
郁小潭微微一愣,白骏达倒是抢先拍着桌子跳了起来:“你这人要不要点脸啊?我们好心请你吃东西,这还不够,你还要怎样?”
青衣人对白骏达的跳脚置若罔闻,抬手在略显宽大的袖袍中掏了一会儿,恋恋不舍地掏出一个小酒壶。
是白骏达向郁小潭描述过的那种,瓶身青玉色泽,玲珑细腻,拔开塞子后弥漫出一股醇馥幽郁的香气。
颇为诱人。
“我也只剩下这一点点了,”青衣人摇头叹息着,“若不是……我还真舍不得拿出来。”
他在袖口中又摸索一会儿,摸出一个青玉小杯,给郁小潭小心翼翼地倒了一杯——酒液纯净剔透,如融化的冰晶在灵玉制成的杯中轻晃,氤氲的酒香更加浓郁了,掺一丝丝甜味,一丝丝花香,让人想起清明时节纷纷的雨,素雅杏花绕枝头,繁花丽色,占尽春风。
就连郁小潭这种不怎么饮酒的人,闻到那酒香,心中也有些蠢蠢欲动。
他却没注意,旁边的王伯眸色晦暗不明,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老伯望着那酒液,鼻尖微微耸动几下,似是不舍,似是留恋,可万千情绪涌动之余,到了口边终究只剩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少爷,”王伯轻声道,“你可以不喝这酒。”
青衣人方才还心疼得厉害,闻言登时又怒了:“啥,不喝?我都倒出来了,哪个敢不喝试试?”
郁小潭哭笑不得:“行了行了,嚷嚷什么?”
他走上前,端起小巧的玉杯——玲珑精致的青玉杯触手细腻温润,泛着些许凉意,隐隐地透过杯壁渗透入掌心。
“就给这点儿?”郁小潭狐疑地抬起头,“还不够我一口喝的。”
青衣人嗤之以鼻道:“开光期的小家伙,你还想喝几口呢?”
——听这话意,似乎这酒还是能够提升修为的灵物?
郁小潭立即精神了许多,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青衣人手中小壶,心中转过几个弯,面上则不动声色,将酒液一饮而尽。
入喉棉软,清爽而甘甜,仿佛一条上好的绸带从齿缝间滑过,若不是咽下后腹中传来高度酒特有的烧灼之感,郁小潭都不敢相信自己喝下的是一杯烈酒。
下一刻,仿佛璀璨烟火在他识海中砰然炸裂,庞大的、宛如洪流的道则之力,刹那间化作滔天巨浪,湮没了他的经脉丹田。
灵根仿佛是一条惊涛骇浪上漂泊的小船,牵扯着郁小潭的全部心神起伏,翻沉,而小船下面触手可及皆是泯灭成碎片的大道法则之力。
那些法则簇拥着他,丝丝缕缕渗入他的体内,他像是一个猝然闯入宝地的探险者,俯拾皆是光鲜亮丽到足以令每一个修行者发狂的宝物。
那么艰难才能领悟的大道法则啊!
在这一小杯酒里,简直就是掰碎了揉烂了,温柔小心地喂给郁小潭。
郁小潭感到自己的修为在疯长,增长速度简直惊世骇俗,他似乎三下两下就突破了金丹——当然,没有雷劫——然后又飞快地继续攀升,连同对世间玄奥大道的奇妙感悟。
甚至某一刻他都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不够用了,像是一个灌满水的塑料瓶子,一边贪婪地想要吸收更多,一边又不得不心疼地看着那水流灌满瓶内每一寸空间后,缓缓地溢散出去。
这是厨仙酿的酒?
刹那间,郁小潭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感悟到了什么。传言中覆灭整座城市的天雷,或许不像世人想象中的那样,轻而易举摧毁了一群人的信念。或许还有人在抗争,在与强大的天道雷霆法则战斗,将这场倾覆性的灾难硬生生拖成了拉锯战。
而这杯酒中所呈,便是那惨烈战役中被撕碎的天道碎片。
……不,不仅仅是这杯酒,或许整个天州都是战场,所以天州才会长年沦陷在法则错乱、大道驳杂的环境下,多年以来能进不能出,成为禁忌之地。
意识在法则的洪流中沉浮时,郁小潭想了很多。
直到许久之后,他感受到法则之力的冲击渐渐减弱,身体也仿佛一个吸满了水的海绵,再也承载不下一星半点。
真是个好东西啊……郁小潭胡乱想着,怎么从青衣人手里挖一点过来呢?
季大哥肯定需要这东西呀!
王伯的腿伤还没好,多半也是需要这种充斥着大道法则之力的补品……
小白迟迟没能突破筑基,这给他灌一杯下去,说不准金丹也成了……
他脑海中思绪万千,时间却仿佛只过了一瞬,汹涌的道法浪潮向两侧翻涌分开,经过风雨打磨而变得愈发剔透纯粹的“小舟”载着他,缓缓靠岸。
而岸边……矗立着一座城。
……
郁小谭沉浸在识海的精神世界中时,餐馆后院中却是一片沉寂。
王伯面容严肃,白骏达在一旁看得迷糊又慌张——郁小谭自打喝了那酒,就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周身时不时荡开宛如实质的浩瀚灵压,可眼睛却是阖着的,纤长的乌睫扑簌簌颤抖。
白骏达急得抓耳挠腮,而王伯在一旁淡淡开口:“酒里加了问心丸?”
青衣人颔首:“没错。”
问心丸?
白骏达刚想问那是什么玩意儿,便听王伯问道:“放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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