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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命 第31节

      “不过可惜了,听说那大官犯了事,被砍了脑袋,家里只剩下老弱病残,被贬到这个小地方来了。”
    普通的平头百姓似乎很喜欢谈论当官的家长里短那些事,小贩越说越起劲:“那家人啊,我也听说过,家里头只有老两口,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姑娘。”
    “我当时年纪小记不清了,但我听我娘说,那姑娘长得可水灵了,一眼看上去就和我们这种人不一样,大家都说,她以后是要嫁进大官家里当官夫人的。”
    秦氏扫了他一眼,淡然道:“官夫人可不是说当就能当的。”
    小贩一听就乐了:“哎哟,您可算是真的说对了。那姑娘后来啊,不知道怎么的跟家里人大吵了一架,直接就失去音信了,只剩下老两口痛不欲生,没过多久就去了。”
    秦氏捏紧了拳头,重复着他的话:“没过多久,就去了?”
    “可不是嘛!我听家里的长辈说,老两口临死之前还在念叨呢,说自己不该阻拦什么的。”
    “太久远的事啦,我也记不清了,就记得那老两口人挺好的,每次都会给周围的孩子们抓几颗糖吃,小时候我们都可喜欢去他家了。后来老两口走了,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小贩语气里有些唏嘘,也不知是在惋惜自己再也没了糖吃,还是在为那故去的老两口伤感。
    秦氏忽然情绪崩溃,蹲在原地掩面痛哭,吓得那小贩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忙不迭的退后,抓起一双筷子在桶里涮了两下,佯装自己手头忙的样子。
    岁宴在一旁看着,又怎能不明白呢。
    那在悔恨中离世的老两口,怕是秦氏的亲祖父和亲祖母吧。
    秦氏哭够了,终于站起身,抹了抹眼角的泪,对祈佑和岁宴说道。
    “走吧,我们去苏家。”
    “我逃避了这么多年,这件事,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
    作者有话说:
    祈佑:实在不行,我把自己戳瞎吧。
    第31章
    苏骏弘听到秦氏主动来访, 还以为她是想通了。
    只是当他看清她脸上的肃然后,才明白事情可能并不如他想象的那般顺利。
    昔日两情相悦的恋人, 如今一个坐在主位, 一个坐在宾席,二人之间明明只有一人的距离,却好似隔着一整条银河。
    “蓉娘……”苏骏弘受不了这种沉默, 率先发了声。
    “苏老爷, ”秦氏不卑不亢地对他行了个礼,“我这次来, 是来拿走我的名帖。”
    当年苏骏弘回皇城时,曾允诺要同秦蓉结为连理, 带走了她的名帖以作婚嫁之用。后来秦蓉再也没能见过他的面,自然也就没有机会拿回她的东西。
    想在想来, 或许还是自己太天真了, 用到名帖的地方可不止娶妻, 还有纳妾。
    “不行!”苏骏弘咳嗽了两声,“你不能走!”
    “蓉娘,这么多年, 我真的很想你, 你能不能回来, 我们一家人好好的,你跟祈佑都是我最亲近的人, 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不行吗?
    秦氏厌恶地甩开了苏骏弘欲攀上来的手,冷哼了一声。
    “若苏老爷对我还有一分一毫的怜悯,就请苏老爷成全了我。苏老爷一生顺遂没吃过什么苦, 想来是不清楚, 这没了名帖, 连个正当的活计都不好找。”
    没有名帖,别人只会觉得她来路不正,不敢让她做正经事,只能在背地里想办法找钱来养活她和祈佑。
    就连给去给富贵人家当洒扫奴仆这种事都轮不到她,毕竟别人也怕她是什么穷凶极恶的逃犯,没得再进了后宅扰了宁静。
    “当年若是你没有不辞而别,又何苦会沦落到那种境地?”
    “我不辞和别?”秦氏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讥笑了两声,“苏骏弘,当年我是瞎成了什么样,才能把你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当做良人的?”
    “当年若不是你……”
    “老爷!”
    不能秦氏一句话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很快便有一个女子冲了进来,挡在了苏骏弘和秦氏之间。
    岁宴定睛一看,原来是苏家的女主人,段雅宁。
    *
    段雅宁的目光在苏骏弘和秦氏之间来回扫着,而后又捏起一副哭腔,关切道:“大夫不是说老爷需要静养吗?你若是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说完,她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苏忠:“我不是说过,府上有任何人来访都要告诉我的吗?我养着你们是吃白饭的?若是有心怀不轨的人来冲撞了老爷,你担待得起吗。”
    苏忠摸了摸脑门的汗,点头哈腰地认着错,说都是自己的疏忽。
    “行了,雅宁,我虽然病了,但见见人的气力还是有的。”苏骏弘拨开她的手,“你不是说去仁安堂抓药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段雅宁听着他话里隐隐的责备,又看了一眼秦氏,没忍住反唇相讥:“我说老爷今日怎么打发我亲自去抓药,原来是打算在这儿会老情人呢。”
    “要我说啊,既然要巴巴地送上门来,之前那副清高模样又是装给谁看呢。”
    话里话外,皆是在讽刺秦氏。
    “这位夫人,我敬您是长辈,但也请您拿出长辈的做派来,莫要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祈佑愤然伸手,剑柄抵在了段雅宁的脖颈之上。
    段雅宁瞬间尖叫出了声:“你!你!你反了你!这里是我家!你竟敢在我家拿剑对着我?”
    “祈佑!”秦氏有些慌乱,怕刀剑无眼真的伤了人,到时候再给祈佑惹上麻烦。
    但却没能让他收回手。
    倒是岁宴在看不见的地方踩了踩他的脚,对着他摇了摇头,“你就算杀了她,也不能怎么样。”
    祈佑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收回了剑,什么都没做。
    秦氏也被她说得气愤异常,不过也没想着同他们争论什么,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干巴巴地说:“既然段夫人在这里,那就请段夫人归还我的名帖,我母子二人保证不会再出现在苏家任何一个人的面前。”
    段雅宁还在记恨祈佑的无礼:“既是有求于我,还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是觉得我好欺负吗?”
    “想要你的名帖?行啊,先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给我家倒几日的夜香再说吧。”
    岁宴觉得她尖利的声音刺得耳朵生疼,嫌恶地看了一眼,也不顾反噬,直接打了个响指封了她的嘴。
    碍于她的普通人身份,术法持续不了多久,不过能有一两句话的清净功夫,也够了。
    段雅宁张着嘴啊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当即像是只聒噪的乌鸦一般,扯着嗓子发出嘶哑的喊声。
    其他人都不知道这是岁宴的把戏,只有祈佑见识过她折腾楚师兄,当即歪过头看了一眼,没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
    *
    “行了!都闹什么闹!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呢!”苏骏弘愤怒地拍了拍桌子。
    也不知道病弱的他是哪里来的气力,竟还能震得茶盏抖三抖,发出清脆声响。
    “我还没死!我还在这!这个家,我还能做主!”
    段雅宁捂着喉咙发不出声,却又被苏骏弘吓得缩了缩脖子,站在一旁愤愤不平地瞪了一眼秦氏。
    “蓉娘,既然你如此坚决,那我也留不住你。只是你也知道,我如今疾病缠身,怕是没有几天好日子了。祈佑怎么说也是我的儿子,这么多年了,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我心中一直耿耿于怀。”
    “你或许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一直照拂着秦家。你祖父祖母去世时脸上的悔恨我至今都忘不了。我想,你也不愿意让我也和自己的亲骨肉这样遗憾收场吧。”
    苏骏弘的话说得情真意切。
    比起在场心事各异的当事人来说,岁宴只是个旁观者,她的目光一直在苏骏弘身上,自然也就没错过他极力掩饰的那个算计的眸光。
    岁宴心想,他大概是想用秦氏祖父母的事,来博得同情吧。
    不过秦氏却没有被他流露出的这番可怜相给打动,反而质问他:“既然你这么想念祈佑,那当初又为什么要让段雅宁……”
    她的话说了一半,又被段雅宁的尖叫声打断。
    “既然他们丝毫不讲旧情,老爷你又何必还好言相劝呢?”
    “秦蓉,你想要名帖是吧?很简单,那你儿子的血来换!”
    *
    “拿祈佑的血来换?”秦氏呆在原地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仍是不明白她是何意,但却能听得出这并不是什么好话,立马张开双臂挡在了祈佑面前。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对我儿子怎么样?”
    段雅宁狞笑一声,道:“老爷得的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有位神医曾说过,只要用亲生儿子的半身的血做药引,就能痊愈。”
    “你的儿子长了这么大,也是时候该来回报父亲了吧?”
    亲生儿子体内一半的血?
    难怪如此。
    难怪苏忠会找到他们。
    难怪他们会说什么苏骏弘命不久矣想要见见亲生儿子。
    原来所有的悔恨和遗憾是假,利用才是真。
    秦氏看着自己年少时付出一切来喜欢的男人,笑得有些悲怆:“原来你还是为了你自己。”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是我的儿子呢?为什么呢?就因为苏景明有个出身富贵的母亲吗?”
    苏骏弘抖了抖唇,没有说话。
    一旁的段雅宁有些着急了,道:“我儿子前段时间不慎坠马,失血过多,否则他怎么会不愿救亲生父亲的性命。”
    她的话虽是对着秦氏说的,眼神却不住地往苏骏弘身上瞟,神色还有几分慌张。
    苏骏弘本是想先同祈佑培养一段时间的父子情再慢慢来提的,谁料竟被段雅宁直接抖落出来,一向爱面子的他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撇开眼不敢直视秦氏。
    “老爷,你还在犹豫什么,你的病可等不了人,现在可不是讲究面子的时候。”段雅宁在一旁嘀咕。
    惹得苏骏弘更是羞愤,一口气没抽上来当即咯了一口血出来。
    暗红色的血落在锃亮的地上有些刺眼,苏骏弘望着那一片有些出神,而后垂着头,语气里满是颓丧。
    “蓉娘,我、我不想死……”
    一生高傲的苏骏弘何时露出过这般脆弱的样子,秦蓉看着在她面前低下了头颅的男子,心里更多的是觉得讽刺。
    “苏骏弘,当初你逼着我喝堕胎药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老天真是不开眼啊,我以为能保住祈佑,是老天怜悯我遇人不淑,谁知竟是为了能够救你一命。你没能扼杀掉的孩子成了你的救命稻草,也不知道若是回到当年,你还会不会做出那个决定呢?”
    “堕……胎药?”祈佑喃喃出声。
    原来早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经历过了一场生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