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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瑞斯掰掰手指,“那倒也是没有,你还记得多利吗?领养她的那家人住在里士满,离这里不远,我偷偷溜过去见过她,她过得还不错,养了一只大肥猫。”
    “这不也挺好吗?”吉米用手撑住脑袋,“你总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像布兰诺先生那样,用自己的一辈子来做慈善。只要孩子们过得好就可以了。”
    “你说就是吧。”格瑞斯百无聊赖地拨弄自己涂着奶白色指甲油的手指,“奈哲尔,眼影用那个亮片黑色。”
    晏青换上刷子,沾了一笔黑色,没有落笔,却突然转头看向吉米,吉米眨眨眼睛,无辜地和他对视。
    “你的作业做完了吗?”
    吉米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危险,干笑着,“哈哈...哈,就...”
    “快写吧。”
    吉米把脸埋进了书里,抓狂道,“我当时为什么要选修拉丁语!我选手工课不好吗?轻轻松松就可以合格!”
    晏青单手把吉米的练习本从他的头底下抽出来,看着上面狂乱的字体,嘴角抽了抽,“Loquerisne linguan latinam?(您能说拉丁语吗)”
    吉米瞬间抬起头来,满眼希望地望着晏青,“你会?那可不可以......”
    话还没说完,他就在晏青深沉的目光中屈服了,找人帮他写作业大概永远是一个可望不可即的梦了,“Peccavi(我犯了罪,我认错)”
    晏青把练习册还给他,又用铅笔给他圈了几个错误出来,一套动作莫名其妙地顺手。
    “你拉丁文不错?”格瑞斯已经画完了一只眼睛,眼前的小剧场让她忍不住想笑,“你家以前很有钱吗?我听说在私立中学拉丁语是必修科目。”
    吉米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地说:“别这样,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晏青倒不会悲伤落寞,虽然他自己也很好奇这些偶尔流露出来的技能都是他以前从哪里学来的,但无论怎么思考,脑海里都只有一些模糊的画面像幻灯片一样翻过,没能给他留下可靠的信息。
    “好像,好像我以前住山上。”
    他的印象中总是有山林与嶙峋的峭壁交错一起,又在他的梦里渐渐被云雾笼罩,有时候云上浮现出巍峨宫殿,如海市蜃楼般在雷闪中倏忽间又消散了。
    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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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你家有一座山麓庄园?”格瑞斯兴奋地猜测。
    晏青只笑着摇头,把眼影刷又从格瑞斯手上拿了回来,照着她的左眼继续完成右眼的妆容。
    “我觉得非常有可能,”格瑞斯闭着眼睛让晏青给她涂抹眼妆,脸上的表情却依然丰富,“你就像是英雄归来(The Return of the Heroes)里的龙女士(Miss Dragon)那样,一个人住在山里,清冷美丽,传承中华武术。”
    “谁?”
    “龙女士!你应该知道,吉米,”格瑞斯甚至开始用手比划着,“金庸先生的小说,我以前跑到唐人街的时候,那些人给我讲过他的故事。”
    吉米恍然大悟,“你是说《神雕侠侣》(The Return of the Condor Heroes)?但我觉得他不像小龙女。”
    “我知道他是男孩,但是......”
    “他比小龙女的话多多了。”吉米没有给格瑞斯说完的机会,自己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晏青充满茫然。
    “如果他是小龙女,那我是什么?”吉米问。
    “你是兀鹰(Condor)吧,还没长大的那一种。”格瑞斯笑嘻嘻地说,接着就被吉米扔过来的字典大部头给砸了,她抱着字典,又问晏青,“小龙女穿白裙子,用绸带做武器,还会舞剑,你大概是不会了。”
    说完,她却看见晏青走下楼梯离开了长廊,格瑞斯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嘿,你别生气,我说着玩的。”
    但她只能凝望晏青瘦削但挺拔的背影走向了后院里的大梧桐树,梧桐树上光秃秃的,吉米特别喜爱这棵树,每天打扫呵护,连树下也不剩多少落叶了,寒风刮得树枝轻摆,晏青稍稍跳起来,折下一根梧桐枝。
    “哎呀。”吉米惊呼一声。
    晏青没被他的叫声打断,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一方世界中,这世界里只有耳边与脸侧的风,灰蒙蒙的阳光和冰凉的空气,好像连他自己也被融进了这空气中,记忆与思索似乎销声匿迹,但又在不察觉处支配着他的动作。
    梧桐枝长接近三尺,握在晏青手中的那一截被他转了转,看似随意地挥舞之后,突然一下子抬臂刺出,竟然隐隐有金铁破空之声,凌厉的动作把吉米吓得一下子噤声。
    长廊下的两人痴楞地看着晏青似乎把一截树枝当做一把绝世宝剑来舞。
    他翻转手腕收剑,如白虹贯日,顷刻间又旋身劈出,似惊雷乍破,手中的梧桐枝与脚下玄妙的步伐结合,松劲风寒,一派凌冽肃杀之气。
    那眼神同吉米一触及离,却仍叫他心头震撼,仿佛真的看见了天上神将雪中奔行。空中寒星点点不知道是来自这眼睛中,还是这枯枝上。
    寒芒飞舞,朔风凌冽。
    一套剑术须臾而止,正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等到晏青站定,屏息敛神,从深微的状态中脱离出来时,手中的梧桐枝已经承受不住力量,断去半截,还有半截被他握在手中,枝条却被疾风劲草打磨地光滑了。
    他眉头深锁,凝视着手中的半截梧桐枝,呼吸微喘,衣摆被风荡起许久,才飘忽停下。风也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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