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民服务[快穿] 第22节
众人听了她的碎碎念,徐文秀居然认真地来了一句:“那可说不准,这里的孩子结实着呢。”
知青们的哄笑声更大了。
大到今天存在感一直都不太高的高连长都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大家顿时想起早上的尴尬事,立刻低下头。
田蓝也想神隐啊,但没办法,她运气不好,她没地方躲。
这具身体年纪小又在生长发育的关键时候忍饥挨饿,所以,咳咳,按身高排队,她站第一个。
不在乎,田蓝镇定地告诉自己,姐才不在乎呢。作为从小到大的长腿星人,身高什么的,姐从来没在意过。
就是现在对着大大得罪过的领导,中间没遮没拦的,有点儿心虚。
高连长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硬邦邦地问了一句话:“这边地要多久才能种好?四月前能做完吗?”
这话问的,好像要听取她的意见,好安排下一步的工作一样。
田蓝赶紧抬头挺胸,以战士的姿态回答教官的问题:“报告连长,半个月,半个月我们就能完成任务。”
1000亩地,300多号人,大家协同工作,种起来并不慢。种植完地里的作物,气温也开始回升了,他们可以继续种果树和防风林。下一步就是安排随产品养殖事业了。等到秋天庄稼丰收了,鱼也养肥了,鸭子生蛋了,就是营养全面的美好生活。
田蓝越说越兴奋,甚至忘了自己得罪过领导的可怕事实。
高连长还是那张黑面扑克脸:“也就是说四月份能够结束在这边的工作?”
田蓝点头,毫不犹豫:“是的,清明节之前我们就能开垦新的台田。到时候我们铲了表层的盐碱土,还可以淋硝制盐。我们正在尝试实验利用风车来晒盐。”
高连长面无表情,声音硬邦邦的:“这个事情你不用管了,团部已经安排人马上投入开垦新台田的事,你们去种树就好。”
薛秀琴个子只比田蓝高一点,排在第二位,这会儿她虽然不敢说话,但也疑惑的不行:田蓝不是说过了吗?4月之前他们就能做完这边的防风林和果树,包括护坡草。
为什么还说种树的事?
高连长一板一眼,声音完全听不出情绪起伏:“不是在这里种,是去种防□□,去川北农场种。”
听到这话的人心中都是咯噔一下,虽然他们到现在还没搞清楚济北农场的门朝哪个方向开,但是领导突然提这茬,又说防□□,总觉得大大的不妙啊。
高连长又看了眼自己手下的兵,声音平板版:“养鱼的事情不用管,有渔场的人专门负责。至于你们的营房,不用担心,毛竹来了,农场已经安排了其他职工专门给你们盖房子。”
糟糕,那他这话还不如不说呢,一说大家心里更慌慌。很有种“你们甭想找理由不去”的意思。
妈呀,这是在说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吗?他们还想再开垦一万亩十万亩的盐碱地呢。
事实证明,大姑娘小伙子们还真不算脑补过度。因为他们的种植环境岂止是不妙,简直是糟透了。
所谓的防□□,跟它们在新开的台田四周种上的树林压根不是一个概念。你要做的是对着满天狂舞的黄沙,将脆弱不堪的小树苗种进去。
对,就是在沙漠里种树。
沙漠种树有多难?用带领他们熟悉现场工作环境的老师傅的话来讲,那就是养活一个娃都比种活一棵树简单。
老师傅出生的时候,大清朝还没亡呢。他妈生了八个孩子,最后活到成年的只有两个,可想这夭折率究竟有多高。
知青们走到沙漠边缘就睁不开眼睛了,因为随着陡峭的春风而来的是猛烈的黄沙。大家说话时不得不背过身子,才好表达自己的意思:“这种下去就死,不是白种了吗?那可怎么办?”
老师傅嘿嘿笑:“咋办?接着再种呗。十棵树里头活下来一颗,那就行。种上100棵树,那不就有10棵树活了吗?慢慢来,我们这代人看不到了,就等你们这代人,总有一天,咱们宁甘也会变成江南,到处都是绿树成荫。”
知青们下意识地跟自己的同伴交换眼神,这就是军垦农场的精神吗?永不言败,永不言弃。
冯祥生起了头,大声招呼自己的同伴:“好!古有愚公移山,现有沙漠种树。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其他人跟着背诵起领袖的文章:“但这还不够,还必须使全国广大人民群众觉悟,甘心情愿和我们一起奋斗,去争取胜利。要使全国人民有这样的信心:中国是中国人民的,不是反动派的。……”
300多号大姑娘小伙子齐齐开口呐喊,老师傅的耳朵都吃不消了:“哎呀呀,不要张嘴说话了,一会儿你们就干的吃不消了。赶紧的,都跟我过来,我先教你们做草方格。”
啥叫草方格呢?
就用麦草稻草一束束以方格状铺在沙子上,再用铁锹从中间轧进沙中,留麦草的1/3或者一半自然坚立在四边,然后将方格中间的沙子拨向麦草根部,让麦草牢牢地坚立在沙地上。
老师傅骄傲地跟他们介绍:“这可是咱们国家发明创造出来的好东西。用上这个草方格啊,防沙效果特别好,在草方格里种的草啊灌木啊,长得都特别茂盛。你们看那边,就是我们用草方格种出来的,长得多精神啊。”
说话的时候,脸上皱纹已经深刻地跟斧子凿出来一样的老头儿嘴巴咧得大大的,语气自豪的不得了。
田蓝知道他没吹牛,草方格的发明可以说是神来一笔,大大促进了沙漠绿化的进展。尤其是它取材方便,制作简单,效果显著,所以十分利于推广。
比方说缺乏麦草稻草的地区,你用荒滩上到处可见的野芦苇杆子,也能制作出类似草方格的存在,起到相同的作用。
“看好了啊,这草方格得一米长一米宽,方方正正的效果才最好。”老师傅认真地告诫知青们,“这是技术员试验了很多回才得出的结果。你们千万不要耍聪明,自己由着性子来,白糟蹋好东西啊。这草啊能烧火还能喂畜生又能沤肥,宝贝的很呢。”
乖乖,在农场人眼睛里,估计地上落了片叶子都能被他们捡回去当成宝贝。
老师傅手把手的教,知青们也认认真真跟着学,足足扎了一上午的草方格。
到了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大家伙儿感觉自己已经被掏空。
原先他们以为开垦台田是辛苦的极限,现在才发现,在沙漠面前,那就是排到不知道哪个旮旯角落里的小弟。
娘哎,不说干活了,单是忍受风沙的侵袭就已经够呛。
中午没人给他们送饭,所有人包括他们的师傅都是自带干粮开啃。从宁甘军垦农场成立开始,一批一批的种树人都是这么过的。
大家围在老师傅旁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追问:“种完树之后,我们多久浇一回水呀?咱们的水够用吗?”
薛秀琴认真地强调:“其实我们应该先浇透了地好造墒,墒情好的话,种下树就不用再浇水了。”
这些都是她现学现用的,他们在盐碱地上种的庄稼,就是因为土壤够湿润,所以做完了之后蒙上地膜就没有再浇蒙头水。
老师傅还没说话呢,其他知青就笑得不行。地跟地能一样吗?他们开垦的田,就算土壤再贫瘠,那也是土。土是能够承接入水的,但沙漠全是沙子。你浇一杯水下去,它能给你漏得一滴不剩。
否则为什么要在沙漠种树呢?不就是为了涵养水土吗。
薛秀琴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她期期艾艾道:“就没办法留住浇下去的水吗?”
说话时,她眼睛盯着田蓝看。
邵明开起了玩笑:“你看田蓝有什么用?你还不如祈祷着沙漠底下有地下河呢,这样根泡在水里,就能活了。”
同伴们听了他的话,大摇其头,胡说八道吧,沙漠哪儿来的地下河?再说了,就是有河水,你树根泡在水里还不得烂了。不然发洪水的时候为什么庄稼也会绝收呢?
邵明为自己辩解:“谁说不可以呀?你们没见过长在水里的树吗?人家照样长得好好的。我见过,我们那边有好多呢。”
大家立刻找田蓝做裁判:“你跟他说说,别让他信口开河。”
田蓝笑道:“那我怎么办?他说的是事实啊,沙漠的确有地下河。你们仔细看地质工作者的文章,那上面就写了,他们在沙漠里打井。没有地下河的话,水从哪儿出来呀?不过咱们也不能真打井种树,不然那么高的树还真不好找。泡在水里的树的确有,像是海边常见的红树林,它们经常淹在海水里。就好像芦苇一样,只要还能做光合作用就能继续活下去。”
小伙伴们感觉开了眼界,可惜这没有实际意义。即便地下有水,他们也用不上啊。
邵明一本正经:“这起码也有可能是努力的方向啊,你们别急着放弃。种十棵树才活下来一棵,那九棵树不是浪费了吗?这要给国家造成多大的经济损失啊?90%,我的同志们哎,90%的损耗量呢。”
冯祥生他们伸手拖他:“行了行了,别说废话,赶紧吃你的饭吧,老实做草方格再说。”
老师傅看这群年轻人就像瞧自己的孙子孙女一样,笑得眼睛就没睁大过,还给他们打气:“你们也多想想嘛,都说你们是能娃娃,我还想瞧瞧你们在沙漠里头怎么个能法呢!”
哎呀呀,这是在用激将法吗?呵,社会主义新青年才不轻言放弃。
可惜他们的壮志雄心是有的,但解决困难的问题也是大大的。
到底要怎么办呢?
邵明给大家出主意:“要不,咱们移栽高树,不就是10米高吗?把树种下去,留下树冠上的叶子做光合作用,就能活下来。”
天啦,这到底是多疯狂的念头啊。那他们现在就去山上挖树吧。
田蓝听得满头黑线,赶紧喊停。这群娃什么都好,就是热血过头,听风就是雨。
“不一定非要把树变高,其实可以将水位往上提。”
什么意思?
大家伙儿都满脸茫然地看着他。就连惜字如金的高连长都将脑袋转向了她的方向。
田蓝正色道:“水之所以流下去,是因为下面没有托着的东西。比方说,假如我们用一个杯子装满了沙子,那我们再把水泡进去,那水还会继续往下淌吗?”
众人摇头,肯定不会呀,杯子是一个可以承载水的容器。
田蓝笑道:“其实在沙漠里种树也一样。假如我们在沙子底下埋一个杯子,在里面装上水,然后用来栽树。那树吸收了水就能活下来。”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容器种树法。
据说最早发明出这个的人是看到了自己妻子将菜根丢在瓶子里生根发芽,长成绿植做盆景而受到启发。他将矿泉水瓶灌满水,然后插入胡杨小苗埋到沙子下。
过了几个礼拜,树苗长出了根须,而水只消耗了一点点。等到水消耗殆尽,已经是半年以后的事,那时候胡杨早长出了大量的侧根,已经深深扎根在沙漠里存活下来了。
田蓝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在哪儿看到的这篇报道,虽然她没自己做过实验。但她知道此事从理论角度来讲,完全可行。
之前她还没想起来这茬。结果小伙伴们讨论什么暗河,想要依靠沙子底下的水供养树木生存,她就突然间灵光一闪,浮出了这段记忆。
知青们听了她的话,都激动得不得了。
连老师傅都站起身,将最后一口馍馍塞进嘴里,声音含糊不清道:“我去找酒瓶子,咱们今天就试着种种看。”
冯祥生他们还有些适应不了,怎么田蓝说啥老师傅就立刻跟进?难道他不应该跟高连长一样,顽固地摇头,坚决不相信,最后非得打赌不行吗?
被小年轻们腹诽的高连长也站起了身,声音还是平板版的:“我去找找看,有没有罐头瓶子。”
他看了眼田蓝,认真地询问,“罐头瓶子可以吗?会不会太小?”
田蓝脑袋立刻摇成拨浪鼓:“不小不小,可以的。”
知青们跟着高兴起来,戴金霞等人纷纷喊话:“我有,我有玻璃瓶。”
基本上他们都收到过家里人从内地寄来的罐头。吃完之后大家也不会乱丢罐子,都是珍惜的留下,要么当水杯,要么装杂物,总之,他们绝对不会当叫农场职工看不起的奢靡之人。
人多力量大,你贡献一点,我付出一些。草方格还没扎完的时候,他们这个新手植树连就收刮了1000多个瓶瓶罐罐。
天哎,这就是1000多颗胡杨树的希望呢。按照一亩地40棵树的标准,那可是二三十亩的防风林呢。
没听到老师傅都说吗,如果在以前,想要种活这么多树,同样的人力物力投入,起码得重复七八年。但是现在,他们一把头就能搞定了。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田蓝煞费苦心。水当然不能是普通的水,想要树活下来,最重要的就是促进生根。
2021年大家从网上买个盆栽,商家都会赠送生根剂。这些生根剂种应用最广泛的一种就是菌肥,比如说,她从空间里得到的em菌,就有壮根的作用。
田蓝不仅在水中加入了em菌种,还加了肥料。马无夜草不肥,花草树木没肥也长不好啊。有水也有肥,再贫瘠干旱的沙漠,对于树木来说也是水美肥足。
小伙伴们都被她的举动惊呆了。
是啊,这就是用最小的代价办最大的事。水跟肥料都是被树根吸收掉的,一丁点的浪费都没有。假如整个农场,整个宁甘地区乃至全国的沙漠都这样种树的话,那我们国家真的很快就能变成绿色森林了。
太棒了。光是想想这样的场面,大家就忍不住一蹦三尺高。得亏田蓝是个小姑娘,男同志们要注意影响。否则的话,他们一定会将她高高地抛起来,让她体会什么叫做自由翱翔。
田蓝敬谢不敏,算了,姐姐年纪大了,不适合玩这种刺激性的游戏。万一掉下来,摔个七死八活的,岂不是太冤了。所谓人固有一死,死的丢脸,就好尴尬。
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起码现在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