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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烫的鱼汤入肚,贺砚枝觉得浑身都暖了起来,头也不再像之前那般晕沉,身上开始热出了汗。
贺砚枝喝到一半觉得实在太热便掀开了身上的毯子,以至于另一面的破洞就这般露出,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毯子怎会有个大洞?”
萧鸿隐回道:“不知,拿来便是如此。”
贺砚枝调侃道:“堂堂刑部侍郎竟寒酸至此,看来当大官未必多好,什么时候回去告诉大杨,让他趁早啊另谋出路。“
萧鸿隐轻笑一声,手上仍不停喂他喝汤。贺砚枝不可避免地吃撑了,正要说吃不下,萧鸿隐冷不丁开了口。
“京城不是个好去处。”
贺砚枝愣了愣,道:“我知。”
“我们本可以杀出一条血路,那些暗卫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这个我也知。”
“那你为何……”
萧鸿隐话至一半又咽了回去,贺砚枝明白他想问什么。
贺砚枝撑直身子,与他四目相对,漆黑的眸中映出萧鸿隐的脸。
“因为你想复仇。”
“你想趁我们到了东州后,再找机会背着我上京。”
“你想靠自己扳倒那些争权夺利的伪君子,杀光朝中所有吸血虫豸,颠覆你萧家一直拥立的皇权。”
贺砚枝了解他,反派就是反派,怎会为贪图一时的岁月静好而放弃最深的执念?
打从他提出去东州的那一刻,他便从萧鸿隐的眼里看到了。
”砚……“
萧鸿隐被贺砚枝的话惊到,这一刻几乎被人彻底看穿的感觉,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左右你还是要混进京城的,倒不如找个正当的名头。”
贺砚枝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相反却是异常平静:“此次进京为防他人窥视,你便以我名下学徒为由跟随。”
贺砚枝依旧厌恶朝堂中你死我活的戏码,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萧鸿隐,只求他脑瓜子聪明些,尽快复完仇夺完权,贺砚枝也乐得坐享其成。
听完他讲的话,萧鸿隐久久未能开口,待贺砚枝躺倒准备休息时,萧鸿隐帮他盖好毯子,才轻轻“恩”了一声。
外头雨声渐小,隔壁传来众人此起彼伏的鼾声。萧鸿隐盯着贺砚枝的睡颜看了一夜,晨起微光透进洞穴照在他的手上,最终他还是把出鞘的匕首收了回去。
雨过天晴,一行人继续前进,萧鸿隐把贺砚枝扶上马车,赵孟诘的喷嚏声老远便传了过来。
二人寻声看去,见赵孟诘裹着薄薄的披风,哆哆嗦嗦地爬上了马车,身后赵主事端着碗黑乎乎的草汤跟着送上去。
“这附近尽是些荒草,能治风寒的也只有几株紫苏,与鱼相忌,便没给你煮。”萧鸿隐解释道。
贺砚枝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想到了一件事:“你猜赵孟诘是谁的人?”
萧鸿隐道:“不知。”
贺砚枝道:“我也不知,但朝中如今风头正盛的只有两位皇子,一位是西州王贺昱,另一位便是太子。西州王向来显山不露水,喜亲自动手,这等派朋党来拉拢人的行径,应是太子无疑了。”
萧鸿隐点点头:“有何想法?”
清晨的林风有些凉意,贺砚枝让萧鸿隐先上车再说,待把门窗堵严实后,他开口道:“看这模样,太子的日子怕不太好过。”
贺昱的手段贺砚枝清楚,太子那点斤两若是够对付的话,赵孟诘也不会大老远跑来西州找他。
但很明显太子并不知道,贺砚枝其实是贺昱的人。
按原书来说,太子这一步便已经死了,但换作如今的贺砚枝,还真不好说。
“朝廷局势尚且不明,我们再看看。”
萧鸿隐还在想究竟要不要搭上太子这条线,贺砚枝便已经开起了玩笑,身子一歪仰躺下去,自嘲道:“还以为有多大的官给老子呢,结果是个吃力不讨好的烂差事,这买卖亏大了。”
萧鸿隐看了他一眼,也跟着躺在他身边,道:“做生意盈亏是难免,你莫不是从未亏过?”
贺砚枝闭眼细细思考了一番,道:“除了你之外,似乎确实没亏过本。”
萧鸿隐不服,同他算起账来:“自入学起我便做些代写的买卖,也挣了银子,怎的就算亏了?且说你丢了差事后整日大门不出吃了便睡,之后家里一切大小事哪样不是我做的,这难道不算赚得?”
贺砚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听他啰嗦:“好好好,算我赚的你,多谢‘隐大进士’。”
萧鸿隐微微一笑:“既是如此,本进士也不做那亏本买卖,砚枝打算如何补偿我?”
贺砚枝侧过身背对他,取了枕头来:“懒命一条,爱要不要。”
“好,这便说定了。”萧鸿隐也侧过身,琥珀色的瞳孔中映出他的背影。
贺砚枝才不管什么“说不说定”的,没过一会儿呼吸变得均匀。
生病的人嗜睡得紧,萧鸿隐静静地看着他,在马车颠簸中渐渐睡了过去。
……
初到京城,经历了数月的奔波劳累,众人都瘦了一大圈,在城门口被官兵拦下时还差点被误认为是逃难的难民,待赵孟诘亮出腰牌后,官兵才把他们放入城。
“圣上有令,京城内不得出现难民。”
贺砚枝听到这句话往马车外瞧了眼,反问道:“那这些街边乞讨的老少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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