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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郎中斟酌道:我前次开的舒心理气方子还继续吃着,若是发烧,就让人沾了温凉的水,擦拭手心脚心降温,大少爷年岁小,其他的药还是少吃。
是药三分毒,袁文清也懂这个道理,谢了赵郎中,让管家陪着去开方子抓药。
赵郎中又道:袁老爷,要我说,您家中若有跟大少爷亲厚的长辈,或是时常在一处玩的伴当,不如请来跟大少爷说说话,疏解一番,哄着大少爷宽宽心,慢慢适应了,也就好了。
正说着,床上的火娃烧得迷迷糊糊的,口中喃喃轻唤,大姑姑,别走!
袁文清听了动静,忙走上去,火娃,爹爹在这。
火娃含糊嘟囔了两句,不知在说什么,过了会又清清楚楚地喊了声娘亲。
嬷嬷听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袁文清闭了闭眼,握住火娃的手,火娃,爹爹在这,你要什么?爹爹去给你买。
火娃鼻翼一张一合,只听见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声音,袁文清心里不好受,把自己的额头抵在火娃的微烫额头上,父子两人静静相对。
火娃似乎安静了点,过了会,又嘟囔了一声,竹子姑姑、锦鸡、孔雀!
袁文清抬起头,有些不知所以地看着嬷嬷。
嬷嬷抽了抽鼻子,大少爷这是想覃姑娘了,上回覃姑娘来时,两个人在园子里找锦鸡、孔雀,可高兴了。因没找到,临走时,覃姑娘还答应了大少爷,下次来,给他带礼物,继续陪着大少爷去园子里找。
袁文清听着,长长嘘了口气,轻抚火娃的头顶,爹爹去给你找阿竹姑姑。
随后,他匆匆来到覃记,站在门前,却有了几分近乡情怯,进退难为。直到看着覃竹从那小饭馆出来,也不知想着什么心事,差点绊倒,袁文清这才急忙伸出了手。
此时,坐在马车上,袁文清惊觉,来时,他以为自己是为着火娃来求覃竹;等见了面,说了几句话,覃竹痛快地答应跟他去看火娃,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也是如此渴望跟覃竹谈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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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袁家内宅,已经是傍晚时分,火娃房中的嬷嬷和丫鬟们望眼欲穿的盼着,见袁文清亲自陪着覃竹过来,脸上都露出了些喜色。
覃竹见了火娃吃了一惊,才不过月余光景,昔日活泼可爱的孩子,下巴都尖尖了,闭着眼一动不动的沉睡着。
覃竹压低声音,怎么病得这样重?
只有袁文清在时,嬷嬷不敢落泪,此时听见覃竹问起,眼圈微红,带着三分哽咽。
大少爷夜里不肯睡,说要找大姑姑。白日里也吃不下饭,蔫蔫的,我们若是劝他多吃两口,他也肯听,可吃下去没一会就吐出来了。这几日又开始发烧,吃了药也不见好。总是反反复复的。
覃竹手指竖在唇边。嘘!小声些,让火娃先睡,别吵醒了他。
嬷嬷抽了抽鼻子,不碍事的,覃姑娘,这会正是要吃晚饭的时候,饭后才能吃药,奴婢原本也要叫醒大少爷。
说着话,她轻轻拍着火娃的肩头,大少爷,醒一醒,您看谁来了?大少爷。
火娃挣扎了一下,也没睁眼,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大姑姑,喉咙痛。
嬷嬷忙去桌上倒了杯温水,覃竹接过来:我来喂他。
火娃昏沉沉中睁了眼,问着,嬷嬷,火娃听见竹子姑姑说话了。
覃竹上前扶他坐起来,把脸凑在他眼前,笑眯眯地:咱们火娃可真厉害,姑姑特别小声来着,火娃就听见了。
火娃看着覃竹亲切的笑容,扁了扁嘴,眼里大颗的泪珠滚下来,委委屈屈抽噎着,竹子姑姑,火娃病了,你怎么才来?哭声有些嘶哑,又咳了几声。
覃竹一只手搂着他,只觉得他前心后背,热烘烘的,她心疼的不得了,都是姑姑不好,不知道火娃病了,姑姑跟你道歉。
火娃抱着她的腰,把脸埋在她怀中,哭了几声,安静下来。覃竹端着杯子给他喂了水,又接过嬷嬷手里的帕子,擦了嘴角。嬷嬷转身端过粥碗。大少爷,咱们喝口粥,然后吃药。
火娃的脸上就露出痛苦和嫌弃,喉咙痛,不想喝。
嬷嬷哄道:大少爷,喝了药才能好起来。等好了,覃姑娘陪着您再去园子里找锦鸡、孔雀。
火娃就把脸埋在覃竹怀里不肯抬头。
覃竹笑道,姑姑给火娃带了礼物,你乖乖喝了这碗粥,姑姑立刻就拿给你。说着她对袁文清伸出手。
覃竹带来的盒子如今就在袁文清手中。袁文清忙递了过去,覃竹接过来,在火娃面前一晃,你瞧,礼物就在这里面。
是什么?火娃抬起头,哑着嗓子问。
覃竹指了指粥碗,笑而不语。嬷嬷忙拿着调羹把粥给火娃喂了下去,火娃虽然皱着眉头,可看着那大盒子,还是一口一口喝光了。
是什么?喝完粥,火娃又问,声音虽然有气无力,可精神健旺了些。
覃竹笑眯眯把盒子放在榻上,打开给他看,竟是满满一匣子皮影,薄如蝉翼半透明的皮纸上,绘着各种图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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