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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粒想了想,从棉袄口袋里摸出一小卷纸币,这是今天卖带鱼收的。
她狠狠心,一下数出五张大团结,递给祁振:你学雷锋做好事,大概是不求回报的,不过,我拿了合同就能赚钱,肯定得给你点感谢费,拿着别嫌少。
合同签了就不可能毁约,唐粒想着她跟祁振真要有什么牵扯,也得是纯洁的金钱关系,于是又说:回头我赚得多了还会给你分红的。
祁振瞪着那五张大团结,气得差点要吐血。
他预备跟发小一起办个文化用品公司,最近一直在跑手续,为了在年前把手续办下来,可以说是忙得焦头烂额。
偏偏家里也不消停,苏向雪听说他跟章雪掰了,每天照三餐给他念叨,逼着他去跟章雪和好。
再有就是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分明他连话都没怎么跟章雪说过,外头却传得好似他始乱终弃了一样。
但他哪有时间去管这些?
就这样,他还天天打听着唐粒的事,知道她在卖鱼,想方设法地抽时间给她想办法、找路子,就怕她太辛苦。
结果,这没良心的白眼狼,回回碰见他扭头就装不认识,要不就像现在这样,掏几块钱出来,一副银货两讫的样子。
还满嘴胡说八道,学雷锋做好事,他祁振是学雷锋做好事的人吗?
祁振气坏了,哪怕经历了那一场大梦,他骨子里其实还是原先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浪荡子,这要换了别人,他肯定甩头就走,再不拿热脸贴人冷屁股。可这是唐粒,他能怎么办。
祁振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冷冷地说:另几家厂子后勤部门负责人的联系方式,都给你讲好了,自己去对接下。说着一把把纸片拍在那几张大团结上面,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唐粒站那儿愣愣地看着祁振走远。刚他的手碰到她手指了,冷得跟棒冰似的。所以他在外面等了一个多钟头,就是为了给她送这张纸片?
之后几天,唐粒一直把这张纸片揣在棉袄口袋里,却并没有去找纸片上写的那几个后勤负责同志。
唐粒很矛盾。
一方面,其实祁振做的,是唐粒本来就想做的事。在她的预想里,这事肯定不好办,但也不是完全没希望,她觉得自己花三个月时间去跑,大约也能拿下两三个厂子的食堂供应。
但祁振一下搞定了四个厂子,加上棉纺厂,那就是五个厂子。如果都签下来,她每天固定就能销几百斤带鱼。这可是唐粒这阵子做梦都想干的事,按理她应该赶紧欢天喜地地去把供货合同给签了。
可另一方面,唐粒觉得祁振从那天在梧桐树下给她塞钱开始,就很不对劲。
什么学雷锋做好事,当然是唐粒信口胡诌的,她自己都不信。
她其实怀疑祁振对她有其他意思,可要说有其他意思,偏偏这人除了过分的乐于助人,平时连人影也不见一个,唐粒又觉得会不会是自己自作多情。
所以就有些纠结,干脆先把这事撂下了。
结果没过几天,有个厂子的后勤部负责人,直接跑到大樟树小市场去找她了。
原来眼看年关将近,再过两周,要停工放假了,他们厂里忙着把该定的事都定了,负责人被领导催得没办法,只好亲自上门。
被人追到市场来签合同,这待遇也是没谁了,唐粒当然不好拿乔,赶紧把合同签了,又给这位同志包了五六条带鱼,感谢他亲自跑一趟。
于是唐粒第二天干脆就把其他几家也跑了。她想过了,挣了钱她就给祁振分红,他要不收,她就全换成带鱼,送他家去。
跟几个厂子签的都是明年的供货合同,所以这阵唐粒上午试着开始跑跑其他企业或单位,毕竟她手里已经拿了几个厂子的供货合同,跟其他单位谈的时候就有底气,可以扯着虎皮当大旗,装一装购销大户。
下午就仍旧在大樟树小市场里卖鱼。她准备卖完年前这一波,等开年就专心做食堂和宴席。
她也不跟批发商抢生意,她准备慢慢本钱攒够了,就搞食品配送。
不过奇怪的是,最近她的生意差了很多。平时一筐带鱼早早卖完收摊,最近常常到收摊还没卖完。
没卖完的带鱼,除了给赵怡和邹美凤家里送点,再多的就只能带回家,结果就导致家里吃带鱼频率直线上升,当然,少不得还得挨尹巧芬的唠叨。
就这么卖了几天后,旁边卖菜的大婶看不过眼了,悄悄跟唐粒说:小唐,你去前面看看,有人抢你生意呢。
唐粒自从在这摆摊,就没挪过地方,一直跟这位卖菜的大婶做邻居。
这边位置虽然差一点,但离马路远,灰尘少。这年头还没有水泥路,省道铺的是沥青,寻常的就是泥路。大冬天的,西北风一吹,人一说话,嘴里就进沙子。
赚钱重要,身体更重要,为了不吃沙子,唐粒宁可少赚点。
她生意好,熟客多,卖菜的大婶傍着她,生意也比从前好,俩人关系还算熟络,不然一般人也不愿管闲事。
做买卖嘛,生意时好时差的,都是正常的。唐粒原本也没放在心上,被大婶这么一提醒,才知道原来不是市场规律,是人祸。
于是她让大婶帮忙看着点摊子,自己则绕到摊贩们后面,准备悄悄摸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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