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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介意顺手帮这个人一把,甚至将他带上一程直到某个有着安全城墙的城市,然而这附近,哪里有称得上“安全”,甚至只是“完好”的城镇呢?而他的所谓“善心”,还不足以到无视叶苍的安全而优先为这个人考虑的地步。
叶牧斟酌了一下,从包裹里取出了些干粮食水,以及一把匕首放在这人身边,俯身拍拍他的脸,掐住人中试图将他唤醒。
这时,身后有一股强风袭来。叶牧警觉地跳开,回身向那边看去,愕然看到……天降了一道小型瀑布,在阳光下一瞬折射出了彩虹的幻影,随即彩虹消失,站在那里一身狼狈的男人喜悦地眯起红色眼睛,唤道:“爹!”
叶牧一眼看去,已经将叶苍的情形打量了个遍。
一段时间不见,叶苍的皮肤黑了不少,变成了偏深的小麦色。身上的皮甲已经破损不堪,显然经历过了极其激烈的战斗,有一只护甲不翼而飞,另外一边的肩甲也不见了,连那头红头发都十分的无精打采。然而叶苍看起来精神还不错,高兴地笑着,咧开一口唯一闪闪发光的白牙。大步走过来,唤道:“爹,好久不见!”随即是一个重重的拥抱。
放开手后,叶苍扫了一眼那边躺着昏迷不醒的人,没说什么要紧的话,问:“爹,见到你就好了。咱们接下来去哪?我听你的。”
叶牧也按捺下向叶苍询问那些关心的事的念头,说:“京城。”他走回那个昏迷的人的身旁,皱眉重新掐住了他的人中,说,“等我把这个人唤醒。”
叶苍凑过来探头看了看,说:“这个容易。”一挥手,水流哗地从半空落下,浇了那人一头一脸。
那人立刻呛咳着醒了。睁眼时好似还犹自不知是什么情况,惊恐地四处乱刨了一下,随即感受到脸上的凉意,立刻大睁了眼,哆嗦道:“水!水啊!”贪婪地伸出舌头,拼命地舔面颊上残余的水珠,一动都不敢动,生怕洒了珍贵的水,眼球急得直转。
叶牧沉默着,视线落在那张几近癫狂又透露出强烈求生欲望的脸上,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用自己的眼睛而不是头脑,意识到,现在的中原,战时的中原究竟是到了何种地步。
他拿起一旁给这人备好的装满的水囊,举在他面前给他看,说:“别急,这里有很多。这些都是你的。”
随即一股奇大的力气将那水囊抢了过去,那力气简直让人怀疑它不是出自一个瘦弱得看着像是随时都要死掉的人,而是出自一只蛮力魔。
那人一骨碌爬起来,不似刚才的小心,以要将水囊拧碎的气势拧开了水囊,大口大口急急地往嘴里灌,甚至溢出了不少也顾不得。
叶牧怔然地看着这一幕,简直无法理解这人的行为,但是脑中已经悄然给出了答案——必是怕被人抢走,只有灌在肚子里的才安心。
他当然知道可能会遇到什么样的状态,以及流民可能会有的样子,然而当那活生生地摆在眼前,他发现,事先考虑过的状况,不代表当它真的发生时,他能够完全平心静气地面对。
看着那人将水囊里的水统统喝完,犹自仰着脖子等待着水囊中残余的水珠落下,叶牧移开了视线,说:“苍儿,我们走吧。”
不是不能给予这人更多,但后果只是让这不安心的人将自己的肚子生生撑破。不是不能将这人带去安全的城市,但叶牧清楚地知道自己不会这么做。
叶苍应了一声,跟上叶牧。脸上依旧是那种爽朗的笑容,连扫过那人那般的光景时眼神都没有动容半分。在记忆里,他帮助过许许多多的人类,然而那也不过是天演八卦阵束缚的结果。不是他的本愿,也从不会因此在意。这次额外地付出帮助,也只是因为叶牧罢了。
对他来说,抛却立场和法则,其实妖魔与人类,对他而言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
不,或许还是有区别的。
叶苍想起了在长益城结识,又被他毫不留恋地抛下的,那群也曾共同战斗过不短的一段时间的……也许算是“同伴”。
如果他们死了,他应该会感到难过的……作为“叶苍”而言。
在叶牧看不到的角度,叶苍落后半步,迅疾地伸出手,拧断了手持匕首扑上来那人的脖子,一手轻轻巧巧地将他放在地上,把他手中握着的匕首收走藏进了手甲中,重新跟上叶牧。一切只在转瞬之间发生,快得还不足两个呼吸的时间。
略略活动了一下手腕,叶苍没有因为那个企图抢劫的人而纠结半分,只是想着又多了一把爹做的匕首。
还有就是……能自由地杀人,真是太好了。
红宝石般的眼眸里,泛过一道血色。
——作为天生灵物的坎水,在法则的束缚下,是连杀人的念头都不能有的,更不要提付诸行动。
所以,能自由地杀人,真是太好了。这次,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有信心保护爹的安全了。
叶牧的脚步曾经不为人知地迟疑过片刻。
在他面前的地图上,背后代表着那个人的绿色光点,一瞬间变成了红色,随即……消失了。
叶苍跟了上来,高兴地同他交谈着其他话题,正常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叶牧按下纷杂的念头,斟酌着话语,最终在走出一段距离后问道:“苍儿,你杀了刚才那个人?”
叶苍闻言愣了一下,相当坦然地点了点头,笑道:“他想抢劫,我就杀了他。我做得挺隐蔽的,怎么还是被爹发现了。看来我的修炼还不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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