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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封十八年。
林泓明白了。
难怪。
南周道封十八年是七方势力割据的伊始。
周王朝暴虐荒淫,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天下苦周久矣。
正当时,朝廷有内臣祸乱朝纲,民间亦有英雄起于草莽,封地地主武装镇压起义,逐渐形成军阀割据,多方势力蠢蠢欲动。
大大小小的教派仗着信徒众多也要分一杯羹。
那时,世人极其相信巫术、鬼神之说,民间有不少巫医,各家也皆有供奉的神龛。
诅咒和祝福皆是大忌,风水阴阳之说风靡一时,百姓不跪皇帝只跪鬼神,香火缭绕不绝,似乎求神拜佛就可以刀枪不入,长生不死。
一个腐烂的年代。
在这样的背景下,难怪吴牛相信林红的阴兵之说甚至到了弑父也在所不惜的地步。
林泓想着,如果这里没有一个人认识林红,那很有可能是他用了假名,借了假身份。
“那夫人是否知道一个仪容俊美、气质冰冷的人?”林泓问道。
“公子是说赵丞相吗?”离娘的表情很是阴冷,语气也是恶狠狠的,“就是他关押了我们,下令剥了我们的皮!他当时也在场!之后也是他下令砍了吴牛的头挂于城墙之上!就是此人!”
“赵丞相?”林泓心头咯噔一下。
这个时期的赵丞相还能是谁——赵奕。
史书中赫赫有名的权相,一代枭雄。
赵奕是当朝三公“司徒”之子(注1),借了父亲的名与势,年少时也调任过不少官职,可也皆是无关痛痒的闲职。
可时势造英雄,周王朝局势混乱,他等来了自己的机会——他在镇压起义中带兵护驾有功。
当朝皇帝只有八岁,格外依赖他,再加之兵力压迫、时势动荡,他挟天子令诸侯,得满朝文武拥护,垂帘听政的太后也被他压了一头,周朝之事出谋划策的皆是他赵奕。
他在朝堂中权焰渐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久而久之,赵奕从朝堂内架空了周朝,后来,更是在军阀割据的局面中占领一角,自封“齐国”。
七方势力对峙,他本该是最强有力的一方,奈何天下英雄辈出,他抵不住各国合纵连横,风云变幻,他齐国在猛火中败下阵来。
陈国崭露头角,一统七国,天下尽归陈。
虽然赵奕最后失败了,但他依旧是一代英雄。头角峥嵘之辈,事迹流传在诗文里,褒贬不一,却也震古烁今。
林红是赵奕?
这样的人物是如何同吴牛扯上关系的?
林泓推算了一下,现下这个时期,该是赵奕护主有功,带兵入驻皇宫,官至丞相,正在拉拢各方势力。
一个丞相为何要假扮成风水大师找上山野农夫的吴牛,要让他杀了父亲培育阴兵?
最后还在七日之约未到时以反叛之名逮捕吴牛及其家人,处以酷刑,昭告天下。
林泓思忖。
这很显然是赵奕给吴牛下了一个杀局,诱骗他谋反又以谋反之名杀了他。
可山野农夫于当朝丞相来说有何可忌惮的?莫不然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林泓又问:“夫人之前认识赵奕吗?家中是否与他有渊源?”
离娘叹道:“能有何渊源?在此之前我们一家人皆是安守本份,鲜少出山,又怎会与如此大人物牵扯上关系?”
这样一说,林泓也暂时想不出原由来了。
所以那日在永岁山遇见林红——赵奕,他是来确认吴牛是否照他说的来办了,自己的奸计是否得逞了吗?
“夫人,你们之后有何打算?”林泓看向他们。
离娘笑了笑,“心有怨恨,不得安息,只能游荡人间。”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林泓道,“愿尽绵薄之力。”
离娘摇头,“公子把人皮还于我们,让我们有个人样已是莫大的帮助了。”
林泓争取道:“之后若想找你们,有什么办法吗?应该去何处?”
离娘取下发间简陋的木簪,双手递给林泓,“公子若有需要,可以点燃这木簪,我们也愿意帮助公子。”
三人颔首在风中淡去,消失不见。
偌大的院落只剩下林泓一人,夜色和月色的都是静默的。
林泓这才感觉到寒冷,在外面站了这么久手脚都冻僵了,他大步回到屋里去。
他在烧红的炭火边烤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屋里依旧没有点蜡烛,林泓的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月色明亮皎洁,他视物倒也还算清晰。
他起身一回头就看见一团黑烟,吓得他后退一步。
黑烟见他撞到火盆险些跌倒也吓得跳动了一下,朝前似乎想拉他,奈何没有实体根本拉不住。
林泓缓神,平复心跳。
黑烟飘忽在那里,与他隔着一段距离,似乎因为吓到他而显得有些紧张局促。
他凝视着那团黑烟。
这样形态的万古川只会让他更加焦虑不安。
“万古川,你究竟还知道多少?”林泓问他。
黑烟静止了。
林泓也沉默地看着它。
黑烟微微下飘一瞬,像是叹息一声,它飘至床边,似乎示意林泓入梦来。
林泓看着床,顿时有些犹豫了,他回忆起昨夜,感觉自己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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