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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子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终于看清了方才的黑影:一截露骨的手臂滚落在石壁下方,掌心镶的正是他甩出去的飞刀。
他看洞穴之外,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下,一名男子松开手中的衣物布料,一具断臂残尸倒地,再仔细看,那些原本在外把守的弟兄皆躺在他身后。
朗云何站在洞口,他看见前方脚步踉跄的江月明。江月明被坑洼的地面绊住,她扑倒在地,发出疼痛的哼吟。
朗云何迈出脚步,可他不敢上前扶,因为江月明爱干净,他现在满身都是别人腥臭的血。
相比之下,穆逍身上要好很多,朗云何看见穆逍立刻转身去搀扶江月明,他看见江月明肩上的衣物逐渐被血浸透,看见江月明因病烧红的脸和泛白的嘴唇,看见她从地上爬起来时抹了一把眼里渗出的泪。
江月明也看见他了,她苦涩着说:朗云何,我的头好疼啊,我跑不动了。
洞穴里,为首的男人在怒骂,余下数十人一个个摆足了进攻的架势。
甲子发令道:给我拿下!
朗云何迎面而上,用的是敌人的刃,沾的是敌人的血。
第42章 乱坟岗◎我就是一开医馆的◎
又有三人倒下了。
朗云何将飞刀弹钉在墙上,他朝甲子靠近,冷嘲道:不入流的杀手,能撑到现在,全仗人多。
甲子似被戳中了心事,他将手中利刃握得更紧。
确实,他们不入流。
秋重景培养他们时没有赐名,对待手下,秋重景没有身为主人的爱惜,养他们像在驯野狗,听话就喂食,乱吠就抽打,直抽到血肉模糊、野性丧尽为止。他们被驯得肉身与内力强横,一手飞刀使得出神入化,数十柄飞刀齐上,连江湖中声名显赫的高手也难以抵挡。
即便如此,每次任务的凶险总是出乎意料。最艰难时,秋重景便会命令他们集体出动,他不在乎野狗的命,旧的死了,新的马上取而代之,秋重景注重的永远是任务结果。
处理干净了?秋重景连眼皮都懒得抬,没有留下痕迹?
甲子跪在地上:是。
江湖中,稍有名气的杀手没有一个愿意如此低三下四匍匐在他人脚下,听说暗影阁的刺阁甚至能与阁主谈笑风生。
甲子不行,他的兄弟不行,因为他们都是亡命之徒,是被秋重景捡回去的弃物,他们只能卑微地听命于主。
洞穴之中,甲子兀地想起秋重景传信上的最后几句言语:此行凶险,沿路集结百家恶徒,务必将黑崖刀客拿下。
是,传闻中,江湖排行前列的高手能以一人之力对抗百家。可传闻终究是传闻,甲子觉得秋重景过于谨小慎微,就因为黑崖刀客杀了秋时雨?偷袭谁不会!区区一个刺客,那种不敢暴露真实姓名、成天蒙面度日的人,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甲子心中怨毒,他发誓要完成任务,他要证明暗影阁不过是靠吹嘘积攒出来的名气,江湖之中,只要敌人有心,没有人能逃过被杀死的命运,即便是排名前十的大刺客也不例外。
甲子将一切想得太简单,先前的他忽略了实力差距,如今却难以忽略背后冒出的冷汗。他敢肯定,面前的年轻男子绝不是黑崖刀客,但是,此等身手,放眼天下能排第几?与黑崖刀客相比又如何?
秋重景是对的,他没有小题大做。
甲子面上仍然保持镇定,他让残余的手下通通对准朗云何,每人每道指缝间都钳着一柄飞刀。
甲子指着江月明道:就算你能保全自己,仅凭你一人,还有余力护住她?
谁说只有他一人。
洞外人的身影被光照亮,石壁上炽热的火焰在咆哮,江横天于黑暗中现身,他的左右分别是褚非凡和沈客。
三人来时与壬申集结的山匪狭路相逢。山匪太多,昏暗的视线消磨了人的恐惧,倒下一批,后面立马冲上新的一批,他们不惜性命,身上全是莽劲儿,简直令人应接不暇。
好在曲欢儿口中的援兵及时赶到,几人这才脱身离开。
位置选得真好。江横天看着洞穴中若隐若现的火光道,竟在乱坟岗边上。
拦路的野草浑身尖刺却不堪一击。江横天把刀扛在肩上,面相不凶但气势尽显,他看上去比山匪更像恶人,疯犬见了都要绕路。
也是缘分,他半路捡到了杀手从自己卧房搜出的刀,原来的双刀只剩下一把,被发现时正凄惨地躺在乱草丛中,另一把不知所踪,估计被丢进了哪处石缝。
江横天不用双刀,这一丢,省去了他好多挑选纠结的工夫。
进洞之时,江横天看到被穆逍扶靠在石壁的江月明,心疼道:哎呦喂我的宝贝大闺女,怎么伤成这样。旁边的穆小郎君,你的脸怎么回事,被人揍了?褚非凡,你别愣着,快把他们送回去。
好。
想跑。甲子号令一发,空中暗器无数,道道奔人要害。
暗器与刀剑相击,下雨一般打落在地。
褚非凡不擅用兵器,他不能用拳脚去挡,只能一个劲儿往人身后躲。
好在前方三人将飞刃尽数挡下,褚非凡见穆逍手足无措守待在一旁,他连忙抽身去背受伤的江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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