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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念春便独自选了个蒲团坐下, 眯着眼感受带着水汽的微凉江风从面上拂过,夜间的船卸下了船帆, 行的慢悠悠, 隐约的灯色照耀下还能依稀看清岸边远山乌沉的轮廓。
耳边传来脚步落在地板上的轻响,陈念春的唇角一弯。
也不看他, 只是自顾自的捏起一块香软的茯苓糕抿了一口,雪白的糕点入口即化,香软的甜意在唇齿间蔓延。
一阵清浅的冷香,身边人柔凉的衣角轻轻的拂过她的另一只手,像是晚风却比晚风更加的温柔。
陈念春浓长的睫羽轻颤,刚想抬眼望过去就看见这样一双眼,如水洗过后的墨玉,清凌凌的望过来, 就像是一汪山涧寒泉,无端端的令人沉迷。
二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为何, 许是姜黄摆蒲团之时放得太近, 几乎是呼吸相闻, 月白色和藕荷色的衣角纠缠, 就连二人呼出的气息也是互相交错,这样的距离,谢惜时甚至还能闻到陈念春唇齿间甜蜜的糕点甜味。
耳尖越来越红,陈念春无法遏制的想起亭中的那个吻,也是在这样的一个湖光水色的天光之下,只是没有了阻隔视线的漫天飞雪,二人之间的悸动在琉璃灯的照耀下如春草抽芽,只是一眼,便是野蔓草长。
凸起的喉结一滚,他的眼眸在灯下看得没那么分明,深沉似静止水,翻滚的波涛掩藏在平静的表面之下。
暗潮涌动。
陈念春的脸颊滚烫,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羞窘的微微往后退,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般面红耳赤的模样。
你就这般不想与我接触吗?芝兰玉树般的郎君一身清冷月光,灯光下睫羽的阴影随着眼睫的轻颤而清浅的颤抖着,不知为何,陈念春却在这一句话里听出了几分委屈。
陈念春面上滚烫的红晕还未褪去,但谢惜时这般美人落寞她也不忍心,为表决心几乎是想出来的念头还未过脑身体先做出了反应。
一身清润藕荷色的女郎下意识的靠近,柳叶儿似的两弯眉微微蹙气,娇艳清丽,容光如雪,美丽的不可方物,谢惜时的眸色一暗,睫羽垂下,掩住眼眸中的神色。
陈念春身子前倾,几乎是贴在了郎君身上,二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近到了女郎通红的耳垂就在唇边。
也不知怎的,许是陈念春的膝头压到了衣襟,一个不留意,就乳燕投怀似的撞进了他的怀里,陈念春呀的一声,有些懊恼的一只手撑着他的胸膛慢慢爬起来,默默在心里痛骂自己的不留神。
紧紧相贴的胸膛一阵振动,是他在笑,一只微凉的宽大手掌落在她额发间,温柔而细心的替她将鬓边散乱的发丝捋到脑后。
红透的耳垂似有似无的擦过一块微凉的肌肤,这样若有似无的触碰,陈念春的耳垂更红得像火烧过似的。
这下她回过味来了,这个男人就是故意的!心里恼着他的逗弄,手下锤他胸口的力道却又轻而又轻。
怀中的女郎眼眸湿润,雪白的脸颊上染上了夕阳的熏红,就像是一朵开放在深夜里只属于他一人的娇艳玫瑰。
她嗔道:谢雪君,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你逗我。又想起身离开他的怀抱,纤细的腰肢却被一双臂弯钳制住,她又跌落在了他的怀里。
他抱着她,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一般,他靠在她的肩窝,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抱着她,仿佛是将自己的珍宝牢牢护在怀里的狸奴,粘人而眷恋。
陈念春的身量娇小,被拥在谢惜时的怀间,鼻息间皆是郎君身上久违的熟悉香气,这香气曾被长陵的数名世家暗自研制效仿却不得其精髓,也成了谢惜时独有的,谢惜时的味道。
在这个怀里,周身莫名的安稳和平静简直让她几欲落泪,她唇角一弯,埋进谢惜时的怀里,脸颊靠在他的胸膛,瓮声瓮气道:从今往后,我们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
谢惜时微凉的手掌轻柔的抚摸着她后脑柔软光滑的发丝,眼神缱绻的看着她,从这个角度,正好看着女郎头顶的发旋和一片雪白的额头。
这样久别重逢的场景陈念春想了无数次,在谢惜时毫无音讯的那些个日日夜夜,她不止一次的幻想过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她想要告诉绿藻想要告诉范予嫣,却都是哽在了喉头,说不出口。
楚国有一项旧俗,若是心中想着的坏事说出了口,就会被天地知道,若是被天地记住,那么这件事就会真的成真。
曾经的陈念春不在乎,这些鬼神之说向来是嗤之以鼻甚至是反其道而行之,却没想到她也有今天啊,百般思绪荡回肠,却兜兜转转不敢说出口。
自由的灵魂本不惧世间束缚,却愿意为了心爱之人做寺庙里祈求的胆小鬼。
等到陈念春回过神来,眼前的场景却不知为何变成了这般
他挺拔的鼻尖亲密而热忱的贴着她的,他的唇角就贴在她的颊边,温热而柔软的唇瓣像是晨起窗边的玫瑰花瓣,诱人的柔软。
这样近的距离,仿佛只是言语,就能让彼此的唇瓣轻轻触碰,心跳到了一定的速度,她反而镇定了下来,她的视线游移,错开他一如既往平静的脸,转移到了他的耳垂。
顿时忍不住溢出一声轻笑,这人真是可爱的紧,明明他也同她一般心中羞怯得紧,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这耳垂和连着的脖颈,红的就像是打翻了哪家铺子的胭脂,染得整个长陵的春色都停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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