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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怪虽不通人情世故,却隐约觉得这人的口吻有些高傲,她不大高兴。
于是跌跌撞撞跑过去拦:“我都把我的名字告诉你了,你怎么不说自己的名字?”
他冷冷地看着她:“西门吹雪。”
语罢抬脚就走,像躲避一个疯子的追赶。
余碗碗知道人类有“西门”这个姓。
但却是头回晓得,正经名字竟然可以有四个字,听着便觉添分霸气,电视诚不欺碗。
“西门…庆…菠萝…吹雪…牛!”
她嘟囔着搓了搓手,又快乐起来。
……
西门吹雪正以轻功掠过村落荒野。
他心里仍觉有些不对味,尤其回忆起少女的目光直勾勾地望向自己的大宝剑,有种被觊觎的不悦,却不可言说。
在他微微分心时,却有一道红黄交织的光芒从身侧蹿过——那样迅捷,是鸟雀,还是流星?
没能看清的剑神有些惊疑,想追上去瞧瞧,但那东西已经没影了。
*
余碗碗像颗炮弹一样降落在地。
“轰”的一声,将泥土砸出个大坑。
——大地破坏者2.0,盖亚继承者√
她在坑里趴了会儿才起来,又吐出一口泥。艰难爬出坑后,同手同脚地选定个方向就继续往前走,那里锣鼓喧天,将这里的动静掩盖住些许。
因此等好事者循声跑来查探时,余碗碗早就一瘸一拐地蹦远了。并且成功挤入红纸大灯笼下面,跟着人群一起看热闹。
她身量较矮,围观群众都在目不转睛盯着戏班子瞧,也就没人注意她脑袋上的碗,只有个孩童看见了,咿咿呀呀想过来摸一摸,小妖怪连忙躲远。
场地中央老少皆有,有舞刀弄棍对打,也有翻筋斗跳花绳。最引人注目的是个扎着两条小辫的红衣女孩子,她摇摇晃晃走在绳索上,引来热情的叫好和欢呼。
余碗碗有些羡慕地看着对方。
她不太能分辨人类的美丑,但这红衣少女显然很受欢迎,当她从绳索上轻盈跃下时,有许多铜板叮叮当当落在地上,那是奖赏。
只有最珍贵的古董,才配待在博物馆的付费精品区,尽管它们一个开灵识的也无。她则被安排在免费区,甚至曾有游客戳着玻璃罩,吐槽她配色吃藕。
——白嫖还哔哔,好生气!
但待了许多年,她也没等到哪怕一句赞赏,哪怕是夸她这只碗又大又圆呢?也没有。她明明把自己保养得很好,用她干饭吃嘛嘛香。
忆及当初,失落的余碗碗立在原地。
直站到一个铁托盘递到眼皮子底下:“姑娘,您若瞧得满意,还请赏个好罢……”里头是些零碎的铜板,还有两块很小的碎银子。
身材结实的少年朝她憨声道。
他也是这戏班里的人,方才翻过好几十个跟斗,出了满身汗,现下脖子上搭着条粗布巾走来走去地收钱。
——赏个好?
余碗碗有点儿懵。
顿了顿,小妖怪回了个大大的笑容:“好,好,特别好!”她学着方才其他人拍掌喝彩的模样,两只爪子鼓得啪啪作响。
那少年笑意僵了僵,这才抬起头仔细打量,瞧来的目光有些微妙。
——眼前的小姑娘脸上红紫黑青俱全,还头顶着只跟她衣衫配色相同的大瓷碗,实在古里古怪。
但他到底也没说什么,又朝下一位还没走的围观者而去,赔笑道:“公子,给些赏钱罢,我们海家班卖力气得很呢!”这回讨赏,就说得没那么委婉了。
看见身侧的男子掏出两枚铜板扔进托盘,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方才人家应当是在收票钱,这场表演是先看后付!
——而她看完了全程,却逃票了。
认识到自己的不道德,碗碗有些惭愧。
奈何身无分文,只好忍痛将自己头上的瓷碗朝那铁托盘里轻轻一放,小声道:“我没有钱,这个先给你,等我发达了,再回来赎。”
“不是……我们要您这碗干嘛呀?”少年哭笑不得,将碗递了回来,但小妖怪坚持,甚至还想拿几个铜板走。
——她的碗怎么也得值十个铜板吧?
扣掉两个,还有八个,至少拿四个。
余碗碗掰着手指跟那少年商量,动静将班主都给吸引了过来,那是位蓝布衣裤的虬髯老人。
了解详情后,他饱经风霜的脸带着爽朗的笑,挥手道:“不妨事,有钱捧个钱场,没钱捧个人场,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余碗碗低头瞅着自己脚尖。
顿了顿,她幽幽道:“我的碗真的不值钱吗?”
老班主打量半晌,善意询问道:“姑娘是否跟家里人走散了,所以缺银子使?”看她衣着光鲜不像穷人家里的孩子,但连点配饰也无,头发也乱糟糟的。
——或许因脸上的胎记,终被大户人家遗弃?
“认识的人……都没了。”小妖怪皱了皱鼻尖,抿唇道:“我去找家当铺再回来,你们知道哪儿会收我的碗吗?”说着便将碗重新顶在头上,稳稳当当。
老班主注视她的眸光,不禁有些怜悯了。
他活了六十来岁,眼光老辣。
瞧出这是个苦命的孩子,对人情世故似懂非懂,虽还有些地方透着诡异,但那双月牙眼清亮不似做伪。
“小姑娘,你这顶碗的本领是跟谁学的?最多可以顶多少个?若要你站在绳索上顶碗,可还能这般稳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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