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凌一顿，接着看向小国王，还没说话，小国王拿出个计算器，在上面按来按去：“来小国王的公司上班第一天就迟到，扣钱，迟到得太久可以记为旷工，再扣一遍钱，还在上班时间睡觉，还得扣钱，喝那么多酒让老板拖你回来，继续扣钱……”
    靳凌满脑袋都是小奶音对他说扣钱扣钱，不敢相信，这些冰冷的话语是从他慈祥的“岁岁小奶奶”三十七度的嘴巴里说出来的，忍着头疼坐起来，看着小国王：“岁岁小殿下，我可是你的国民……”
    小国王从眼镜上方看了他一眼，小脸多了分慈爱，就在靳凌松一口气的时候，她的小奶音继续：“小殿下应该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的国民，绝不徇私枉法，所以，扣钱加倍！”
    靳凌看了眼计算器上的数字，又想到他还欠靳晟山一大笔钱，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拉起小国王的小胖手试图打亲情牌：“奶奶，我是你的爱子靳凌啊……”
    “我知道你很难受。”小国王点点小脑袋，拍拍他的手背，“但奶奶这都是为了你好，看在你是爱子的份上……”她又按了几下计算器，“就简单地超级加倍一下吧。”
    被岁岁小奶奶狠狠疼爱的靳凌：……
    小国王算到最后，咦了一声：“爱子，我怎么算出来你得给我打235年的白工，还要反过来再给我这么多钱呢？”
    靳凌捂脸，完了，他这是从一个资本家的坑里掉到另一个资本家的坑里了，而且这个资本家幼崽比前一个还要狠。
    在之前的黑心公司，也从不打卡签到的靳凌认清了自己的身份——负资产社畜，老老实实地洗漱，换好了衣服准备去公司，走之前，在客房门口看到还在舒舒服服睡大觉的靳晟山心里产生了扭曲的嫉妒情绪，走过去把靳晟山的臭袜子放到他脸边，看到靳晟山在梦里痛苦皱眉才露出笑脸。
    小国王和靳凌一起去了公司，但她没有多呆，她还有别的工作要做——她还抓紧时间把悄咪咪首相带到她的公司里，为此，她忙活了好久，做好了准备才又去树林小楼找他。
    小国王这回是坐车来的，车子还没停她就从车窗看到悄咪咪首相在院子里鼓捣他新坐出来的黑暗料理，小国王迈着小短腿跑向他，发现院子木门上和她一样纤细的窟窿被木板钉住了，不过这没难倒小国王，她的小屁屁使劲，很轻松就爬到了木门上，冲他摆手：“悄咪咪首相，岁岁小殿下又来看你啦！帮我开下门呀！”
    沈野直起身，冷冷看了眼门上挂着的小团子：“我这次绝对不会给你开门的。”
    小国王小胖脸顿时变得十分苦恼：“可是，你不给我开门，我怎么进去呢？”
    沈野轻哼了一声，看小团子被门拦住忧愁的样子，心情有点好：“就是不让你进，我特意花了一天的时间，把这扇门加固得结结实实。”
    小国王被沈野说得更愁了，刚想换个沉思者的姿势在木门上思考该怎么破门而入，就听被悄咪咪首相形容得固若金汤的木门发出了嘎吱吱的声音，接着她和木门一起缓缓地倒向地面。
    认为自己加固的门无坚不摧的沈野：……
    小国王摔了一下，不疼但是很茫然，悄咪咪首相不是说这个门很结实吗？抬起小脑袋看了眼沈野，感觉他的脸色有点难看，小国王果断地把小脑袋一歪，吐出舌头：“我被摔晕啦。”
    沈野无语地看着趴在地上装死的小团子，她身下加厚过的木门都被她压成翻盖的了，这让他很难相信，她真的会脆弱到一摔就晕的程度。
    小国王趴了一会，感觉沈野没过来，她捂着小脑袋爬起来：“我好啦。”虚弱地走到沈野的脚边，又啪叽倒下，“我又晕啦。”
    沈野嘴角抽了抽，随着科技发展，越来越多的东西都变成自助的了，但主动走到别人身边让人救她的自助型伤员他还是第一次见。
    沈野看小团子躺在地上，手指动了动，但最后还是狠下心不管她，转身要走，但没走成，小团子又一次起死回生，这回干脆倒在了他脚上，如果他不把她抱起来，就不能走。
    沈野感觉自己脚上压了个大秤砣，深吸了口气：“再不起来，我可要把你踢开了。”
    昏迷中的小国王慢慢弯起身子，像个胖乎乎充气围脖一样围在了沈野的脚脖上，沈野试着把脚□□。
    笑死，根本拔不动。
    最终，沈野只能无奈地把“失去意识”的小国王抱进了小楼里。
    沈野没好气地把小国王放到了沙发上：“好了，你可以醒过来了。”
    如愿以偿的小国王刷地从横放的胖蛋变成了竖放的胖蛋，刚坐好，就听沈野冷冷道：“果然是装的。”
    小国王又慢慢地倒下去，安详地闭着眼躺在沙发上。
    沈野嫌弃死了：“装就装吧，没打算把你再丢出去。”
    小国王又立了起来。
    沈野在她面前放了杯加了蜂蜜的羊奶：“如果你还是要让我签你的公司，那就不用说了，喝了奶就赶紧走吧。”
    小国王听他还是要赶她走，又缓缓地“晕过去”。
    沈野再次无语：她这晕倒还是声控的？只要他说让她走的话，就立刻晕过去？
    为了让小国王赶紧把要说的说了，沈野只好答应她不会主动赶她出去，小国王的声控昏厥症才被治好，两只小胖手抱着羊奶喝了一口，还像上次一样，带着小白胡子严肃地开始谈话：“过了这么多天才来看你，你不要伤心。”
    沈野皱眉：“我才没有伤心。”
    他是在她走的第二天，以为她还会来找他，稍微等了等她，结果等到第二天也没看到她，有些意外。
    没错，只是意外，他看她浓眉大眼的不像会骗人的崽崽，所以才相信她会像她说的回来找他，不过就算她没来，他也没有伤心，一点点都没有。
    小国王非常真挚：“我是真的有很要紧的事情必须先处理好才能来找你，你不要觉得我放弃你了。”
    沈野冷着脸：“我很希望你可以放弃我。”
    他是想过她不来是因为觉得他太难搞，他身上也没有那么多价值让她付出心血去争取，以为她不会再来了。
    他觉得这样很好，省得他再浪费时间拒绝她。他只是会在吃过外卖，玩完游戏，研究好黑暗料理之后短短的放空时间里稍微想一下，万一她又回来找他了怎么办，以防这种渺茫的可能成真，他特意花了一天的时间把院子的木门认真加固了一遍。
    “我甚至都帮你想好了复出以后可以用的爱称。”小国王现在也学会去超话之类的地方看粉丝们的留言了，她发现很多明星的粉丝都会用爱称形容他们喜欢的人，比如x哥，x姐，x叔，x嫂之类的，而且她发现，他们喜欢的人越厉害，辈分就会越高。
    小国王觉得沈野很厉害，所以给他起了个厉害的：“以后就让粉丝们叫你野爷吧。”有点得意地看沈野，“酷吧？”
    沈野嘴角微微抽搐，酷，酷死了。
    他已经能想象到，这个爱称被采纳后，粉丝们围着他用台湾口音叫他爷爷为他应援的炫酷画面了。
    还没完，小国王考虑得特别周到，甚至还考虑到了海外的粉丝怎么称呼沈野：“你还应该有个英文名。”
    小国王不只准备给沈野起个英文名，她还打算给公司的所有人都起英文名，所以她最近才那么努力地学习英语。
    小国王看向沈野，她的灵感来自他名字里的野，因为她不认字，她认为所有发音为野的都是一样的：“你叫沈野，有个野字，我正好学到了‘也’的英文单词是too，拿给你做英文名非常合适。但只有一个too有点不够可爱，两个正好。”拍拍沈野的腿，做了决定，“你的英文名就叫tootoo吧。”
    沈野：……
    所以，他的爱称和英文名合起来就是兔兔爷（三声）爷呗？
    很好。
    够嗲。
    作者有话说：
    今天晚上被叫去做核酸了，好多好多人，回来就很晚了，就没写多少，这次疫情好严重，大家注意防护哦，么么么。
    第43章
    小国王真的为沈野想了很多：“悄咪咪首相, 岁岁小殿下还帮你想了个东北名。”
    沈野并不是很想听，但小国王很开心地自己说了下去：“就叫鸟悄滴首相，你用这个名字一定可以打开东北那旮沓的市场, 嗷嗷火！”张奶奶老家是东北的，小国王帮她洗菜的时候，跟她学的。
    沈野：……
    “我不需要粉丝爱称，也不需要英文名东北名。”沈野打住还要热情为他介绍其他名字的小国王, “我是不会复出的。”
    小国王停下来，抬起小屁屁往沈野那边挪, 沈野感觉她过来，也默默往旁边移, 两个人直到都挤到了沙发一头才停下来。
    沈野皱眉：“你有什么话就说, 我听着呢。”
    “岁岁小殿下想要离你近一点。”小国王扬着小脑袋看着他, “让你感受到我火辣辣的热情。”她睁大眼睛, “看着我的眼睛。”
    沈野闭上眼, 不想看，但他不看小国王就一直瞪着他, 他最后只好妥协，不耐烦地把目光投过去：“干什么？”
    小国王非常努力地瞪大眼睛：“看到我的真心了吗？”
    沈野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小孩子的眼睛都这样干净，他感觉她眼里的自己好像被清澈透亮的潭水包围, 而这水是温暖的, 从他的倒影流进了他的心里。
    沈野侧开目光, 故意道：“没看到。”
    小国王也不失望, 不知道鼓捣了什么, 过了一会又让沈野看她：“那现在呢？”
    “我都说没看到……”沈野转头, 看向小团子的瞬间, 话语湮没在唇间。
    他看到小团子眼睛上贴了两颗大大的爱心剪纸，剪纸上还画了扇面图。
    小国王摸索着心形上扇形图的位置给沈野介绍：“这个小格格里画的是一根针和一颗橙子，代表我的三分真诚；这个小格格里画的是一团火，代表我的三分热情；最后的大格格是一颗柿子，在一个叫做彼得的小人儿手上，代表我的四分势（柿）在必得（彼得），这些合成了我眼里对你的全部真心！”
    沈野先是觉得无语，听完小团子认真地介绍后，神情中又多了些其他深沉的情绪。
    沈野的沉默让小国王以为他还是没有被她感动到，没关系，她抬起小手，给自己眼睛上的心翻了个页。
    扇形图一变，变成了儿童画版的三分不屑三分冷漠还有四分漫不经心，小国王站到沙发上，给沈野来了个沙咚：“男人，你是逃不掉的。”
    这是花屁股财政大臣教她的，说以后她看上了哪个男生，就用这招，他会把命都给她。
    沈野这回是真无语了，靠在沙发上，垂眸看了眼因为手短咚他咚得很吃力的小油团子，在她的小肚肚上轻轻拍了一下：“我可不吃这一套，坐好，不然就出去。”
    小国王不想出去，只好乖乖坐好，沈野把她眼睛上贴的心也摘下来了，小国王歪着小脑袋：“我知道你在怕什么。”
    沈野修长的手指随意玩着那几张心形剪纸，嗤笑一声：“我什么都不怕。”
    “不。”小国王摇头，“你怕如果我帮了你，也会和之前帮过你的人一样受到伤害。”
    沈野手一顿，抬眼看向小国王。
    “我去找了以前想要帮你摆脱公司的导演姐姐。”小国王从小书包里拿出了系统给她准备的工作手机，点了几下，翻过来给沈野看。
    屏幕上是沈野非常熟悉的面孔，正是沈野爆红时期，在导演界也刚显露头角的孟蝶，虽然她并不是《荒原》的总导演，但这部电影最后能有那样高的完成度，其中她功不可没。
    她当时都已经熬出头了，只要按部就班地继续拍电影，成为头部导演只是时间的问题，可偏偏她知道了他的处境，还毫不犹豫地站出来，想要为他发声，被他的公司盯上，各种手段使上，和看不惯她的其他导演拉帮结伙，硬是把她从圈子里逼了出去。
    他那时只有十五岁，天真地以为自己会像电影里的主角一样，遇到不公平，只要努力反抗，终有一天，正义会打倒邪恶，但现实不是这样的。
    孟蝶比他大十几岁，相较于他的年少爆红，她属于大器晚成的类型，那么多不容易都熬过来了，离成功就差那么一点点，因为帮他。
    什么都没有了。
    沈野不怕自己粉身碎骨，他愿意为了抗争付出代价，但他不能让别人为他受伤，他自责得无以复加，人都崩溃了，甚至差点要为了公司放过孟蝶，同意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还好被孟蝶知道，及时拦了下来，当时她狠狠揍了他一顿，直到他说不会再犯傻以后，才停下来。
    孟蝶退圈后，他们依旧保持联络，孟蝶开了个小店，生意不错，沈野这才慢慢放下自责。
    后来也有人想要帮他离开雪藏他的公司，可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看中了他的商业价值，都受到了来自他公司的警告和报复，沈野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灾星，只要碰到他，就会变得倒霉。
    他答应了孟蝶，绝不会向公司屈服，做他们让他做的事情，但他也不再反抗，接受他们雪藏他的安排，悄无声息地退出公众视野。
    想起以前的事情，沈野神色有些恍惚，片刻后才回神，冷着脸看了下小国王，又看向屏幕：“你怎么和这个小孩一起胡闹？”
    孟蝶三十多岁，但看起来和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一样，波浪长发，红唇似火，和沈野说话前，先抬手轻飘飘剁下来一块排骨，丢到秤上，跟等着卖肉的客人说了个数，然后才低头看手机：“你语气怎么那么冲？把岁岁宝贝吓到了怎么办？”说完还冲旁边的小国王眨眨眼。
    沈野皱眉，又问小国王：“你去找她干什么？”
    小国王抬手放到他身上：“想要打开你的心结呀。”
    “那是我的胃。”沈野把她的小手轻轻拍掉，“我没有心结……”
    “你就嘴硬吧。”孟蝶在那边轻哼，“你愿意有心结不敢走出去随你便。”她拿起砍骨刀，指着屏幕，“但你可别拿我做你懦弱的借口，当初帮你的决定是因为我善良又仗义，就算不是你，换别人遇到那种事情，我还是会站出来；他们把我挤兑得退圈，是他们阴险不要脸，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是你教他们那么做的吗？你个小屁孩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揽到你身上，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
    沈野垂着眼睫不说话。
    孟蝶看向小国王，眼神和看沈野完全不一样，温柔且充满爱意：“岁岁都跟我说了，她可以帮你付违约金，可以把你签到她的公司，还可以帮你接戏，让你重新捡起你的梦想，岁岁把饭都喂到你嘴边了，你还在这儿磨磨唧唧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