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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农业强国 第239节

      钟华志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细细盘算起来。
    嘉谷糖业直接从国外进军糖业,有机会难得方面的因素,但也是因为,我国糖产业是一个比较特殊的行业。
    食糖作为关系国计民生的重要战略物资,是人们不可或缺的生活资料,也是制药、食品加工、饮料制造、各种轻化工,甚至是核工业所需的重要原辅料和辅助剂,其上下游产业涉及国民经济生产的120多个门类。
    但和大豆类似,国内糖产业发展面临的一个现实困境是,受糖料作物生长特性限制,我国适宜种植糖料的土地有限,加上其他高效益经济作物冲击,糖料种植面积实际增长空间非常有限。
    这也导致了各个原料产区内均有糖厂入驻,或者当地政府本身就建有糖厂。因此,嘉谷通过新建糖厂进军国内糖业的路行不通,剩下的选择只能是并购。
    而02年的一纸公文注定了食糖行业的并购并不纯粹是商业行为。
    国家四部委出台的《糖料管理暂行办法》,规定地方政府是这个产业中制定规则和利益分配机制的主导方,大至蔗区布局规划、政策保障,小至科技带动、良种推广,糖料种植产业链各个环节无一不见政府的影子。
    从某种意义上说,制糖企业想并购当地某个糖厂或收购该地区的糖料,背后的谈判对象其实是当地政府。
    之前嘉谷在国内找不到好机会,只能从国外入手。但通过两起并购一步迈入了国际食糖生产巨头行列后,嘉谷的江湖地位已经截然不同。
    ——如今反而是机会送上门来了。
    受旱灾的影响,甘蔗减产,眼看着今年的糖价节节上升。
    高企的糖价对于甘蔗加工企业而言,整体是利好的。但对于某些糖企来说,却不见得是好事。
    甘蔗原料是糖企的命啊!
    一些制糖企业布局不合理,本来就处于“吃不饱”的状态,如今甘蔗进一步减产,简直是要了老命——连原料供给都保证不了,糖价上涨又有什么意义呢?
    政府想要整合的,就是这些过剩产能。
    而且,政府倾向于引进嘉谷这样的大企业,也是希望借助嘉谷的农业优势,调整制糖产业结构,做大当地食糖产业这块蛋糕,增加gdp和税收。
    慢慢捋通了思路之后,钟华志开口道:“嘉谷糖业已经并购澳洲第一大糖业公司一年多了,无论是员工的培养,还是先进经验的吸收,都意味着,嘉谷糖业已经初步有了整合国内糖业的能力。”
    澳大利亚食糖产业被世界公认为技术最前沿、发展最持续的产业之一,而占据了澳大利亚近一半食糖产能的嘉谷糖业,在国内的食糖产业整合升级中,不啻于占据了制高点。
    “从长远来看,国内的食糖缺口还会扩大。正如中央提出的‘中国人要牢牢将饭碗端在自己手里’,我国也要保障自己的食糖安全。这是嘉谷糖业的一个机遇,我觉得,是时候进军国内糖业了!”钟华志斩钉截铁道。
    ……
    第420章 再重视嘉谷也不为过
    一根甘蔗,一头连着国民的糖罐子,一头连着主产区蔗农增收的希望。
    在桂省最大的食糖生产地区——重左。
    嘉谷糖业进入桂省后,首先关心的不是糖厂,而是甘蔗种植。
    齐政和钟华志深入蔗田间,实地考察干旱对甘蔗种植的影响,“桂省大力发展糖产业,真是优劣条件叠加下的必然选择!”
    红土之上,遍植甘蔗。
    当然,这个时节,地里的甘蔗已经被砍收,只在地里留下宿根,等待在新的生长期里继续长出新一茬的甘蔗。
    这种甘蔗不是用来吃的“果蔗”,而是业内人所称的“糖料蔗”,比果蔗的糖含量更高,牙齿咬不动的,只能送到糖厂榨糖。
    桂省地处亚热带,光照充足,雨量充沛,种蔗条件得天独厚;与此同时,全省48%以上面积为岩溶地貌,结构性、季节性缺水严重,对粮食作物“卡脖子”的旱灾频发,甘蔗大概是最好的选择了。
    但干旱依然是影响甘蔗生产的头号因素,尤其是去年以来的连续干旱,严重制约着本地甘蔗生产能力的提高。
    不过,相比于气候,还有更多的难点是“海归”嘉谷糖业需要重新适应的。
    “国内糖业与国际食糖出口大国的差距,主要是糖料蔗种植业的差距。”这一点在刚从巴西回来的钟华志眼里,最为直观。
    巴西、澳大利亚等国家普遍实现了糖料蔗种植业的规模化、机械化,成本低;而我国糖料蔗种植,不客气地说,仍停留小规模的传统农耕阶段。
    当然,对比国内外的国情,这一点是早有预料的。
    钟华志最大的感慨反而是,“和在澳洲、在巴西的市场调节不一样,国内甘蔗收购是由政府指导的,这意味着糖企要承担更重的责任……”
    想在市场好时不管蔗农大捞好处?或者在市场低迷时甩手不收购甘蔗不管蔗农的死活?
    不可能!
    因为政府会给出指导价,糖厂要按照政府给出的指导价收购甘蔗。
    这样一来,市场好效益好,可能糖厂与蔗农就大家都好。
    但如果糖价低迷,如果糖厂仍按指导价收购甘蔗,可能每生产一吨的糖,就会亏一吨的本,而且生产越多,亏本就越大。
    成本降不下去,但糖厂又不能歇着——糖厂歇着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要知道,以蔗榨糖,糖厂一年四季只有大概5-6个月的时间在榨糖,即每年的11月到次年的4月底止,这半年时间就叫一个榨季。
    也就是说,这些糖厂每年将有一半的时间是处于停榨期间,只能将部分工人放假,组织对机器进行维修保养。要想榨糖,只能再等到下一个榨季的到来。
    由于榨糖生产的不连贯,但又要全年都养着全厂的工人,工资照样要发放,使得这一产业的发展难度,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特殊性。
    有哪一个行业企业,只生产半年却要全年养着工人?
    在商言商,毫无疑问,没有钱赚的生意是做不长久的。
    所以,熬不下去的糖厂或被兼并,或悄无声息地倒闭,最后“剩者”为王——最高峰时,桂省各地共有上百家糖厂,如今只剩不到一半。
    而且,这只是一个开端,真正的行业大洗牌正在到来。
    “要么加强甘蔗种植基地建设,从源头降低糖业生产成本;要么延长产业链,提高甘蔗加工效益;或者,两者兼具!”淡淡的几句话,齐政定下了嘉谷糖业在国内的破局方针。
    按照这一原则,嘉谷糖业和当地政府达成了战略合作协议,利用重左地区甘蔗资源,投资建设精制糖及其他高端糖和配套产业,发展循环经济;政府则推动了嘉谷糖业收购3间糖厂,深化产能整合。
    ……
    嘉谷糖业落户桂省,一众早已扎根本地的国内糖业企业心情复杂。
    譬如国内最大的甜菜糖生产商国粮屯河;譬如收购了滇省最大的制糖企业从而一步迈入全国十大制糖企业行列的光明食品……
    这两家不但朝着国内食糖行业龙头的目标奋进,还做梦都想进入海外优质的食糖产区,进行全球化布局。
    因此,对于已经在海外市场拥有不俗实力的嘉谷糖业,反向而行,跑回国内竞争,两家是既羡慕又警惕。
    当然,再怎么警惕,目前都是井水不犯河水——毕竟,各大糖厂只能在划定的区域进行糖料收购,想“井水犯河水”都犯不上。
    在桂省召开的年度糖业工作会议上,光明糖业的负责人瞄了瞄嘉谷糖业的代表,撇撇嘴对旁边的老熟人国粮屯河负责人说道:“嘉谷糖业运势贼好,赶上了这么个牛市入场。”
    国粮屯河负责人不以为然:“人家在海外早就入场了……”
    光明糖业负责人摇摇头:“我承认国外食糖生产效率更高。但国外是国外,国内是国内,在国外玩得转不代表着在国内也能玩得转。”
    “嘉谷糖业在澳洲,在巴西,都是机械化作业,这一套在国内可未必好使……”
    谁不知道,一直以来,机械化水平低是国内甘蔗种植成本居高不下的重要原因。
    以收割环节为例,人工砍蔗、装车每吨成本达180元,而改用机械仅需80元吨,这意味着亩产6吨的甘蔗田,使用机械化可以节省600元亩!
    但甘蔗机械化可不是买一台收割机就行了——这是个复杂的系统工程,经营模式要与技术模式相辅相成,才能达到降低成本的目的。
    举个简单例子,目前我国甘蔗种植行距多数为0.4~1.2m,与收获机械并不匹配。要机械化,首先要进行农机与农艺相结合的研究,推行宽行种植。
    糖企不是不知道机械化种植的好处,但一来不少糖企没有这个资金实力,二来……真没有这个研究能力和精力啊!
    “再说了,国内食糖产业的牵涉面更大,如何与蔗农打交道,嘉谷糖业还没经历过呢……”光明糖业负责人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桂省至少有1200万农民参与糖料蔗的种植,如果连上砍蔗、机耕、运输、加工等产业链环节,涉及农民2000万!
    众口难调,素质不一,让不少糖厂在处理与蔗农的关系上颇为头痛。
    比如说进厂原料蔗的扣杂问题,在下过砍蔗的通知书明明规定了要求,符合要求的基本不用扣杂或是控制在1.5%以下。
    但偏偏就是有的蔗农投机取巧增加蔗重,随便修修故意将蔗叶留下,或是故意将蔗尾留得太长留到了叶梢,或是故意将蔗头砍得太低连头带泥一起砍收……
    为了警告其他投机者,糖厂不得不对个别蔗农或业主下达重罚措施,但这样又容易打击到蔗农的积极性。
    “如果一家一户地发动农民种蔗,一家一户地指导农民管护甘蔗,到了年底再一家一户地组织农民砍收甘蔗、拉运甘蔗,这得需要多大的人员与精力?我可不信在国外几乎全程机械化操作的嘉谷糖业有这能力。”
    但国粮屯河负责人一脸认真:“不,它真的可以有!”
    不比很少与嘉谷体系打交道的光明糖业负责人,国粮集团上下对嘉谷可是一点都不敢小觑了,甚至可以说,对于嘉谷体系,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嘉谷就是这样起家的,你说它有这样的组织管理能力不?”
    ……
    第421章 神奇套种,共鸣双生
    在甘蔗地上套种黄豆我听说过,但这真的靠谱?”种了三十多年甘蔗的老蔗农杨福堂一脸怀疑道。
    他家里的蔗田,或者说周边区域一万多户蔗农的蔗田,都被嘉谷糖厂“包”了。
    这就是桂省糖业的基层生态。每个糖厂都有严格的蔗区划定,每一块蔗田或者每一个蔗农,清晰地对应着唯一的糖厂。
    当然,当地政府对糖料种植业的“规划”和“引导”只是保障原料供应的“标”,提高种植户收益才是保障原料供应的“本”——毕竟,蔗农是否选择种植甘蔗,完全是自愿的,如果选择改种其他经济作物,糖厂也只能干瞪眼。
    为了提高种植户的种植热情,制糖企业们可谓各施其法。
    大举普及科学技术,努力推广良种良苗是最经济最常见的;改善蔗田生产条件的也没少见;推广蔗田间套种其他经济作物,提高蔗田的综合收益,老蔗农杨福堂听说过,但自己亲身体会还是头一回。
    ——被嘉谷收购的糖厂,之前只是坐等甘蔗收获,然后按部就班地收蔗榨糖,至于更多的,呵呵……
    但嘉谷进场后,像他这样的蔗农都感受到了这家公司的“折腾劲”。
    组建合作社,换种新蔗种,在甘蔗地里套种黄豆,施用有机肥,据说还引进了甘蔗收割机等大型机械……
    如果不是嘉谷糖业跟他们签订了包种苗、包技术、包产量、包销售、包价格、包效益的“六包”合同,还提出市场风险由公司承担,让他们吃了“定心丸”,他是不敢尝试的。
    但他按照嘉谷技术人员的指导方法进行种植后,心里还是有些后悔了。
    甘蔗的种植行距加宽了——要匹配大型收割机的要求;大豆和甘蔗共用水肥;还要浇那价格据说死贵死贵的液态有机肥……
    这样搞,产量真的有保证吗?今年的甘蔗行情应该不错,自己像往年那样正常种植难道不好吗?
    嘉谷农资的技术指导人员何劲松当然也看出了杨福堂的忐忑不安,对此一脸无奈:“杨大爷,你就放心吧,甘蔗产量是低不了的。”
    “你也应该知道,黄豆是肥田作物。甘蔗田间套种的黄豆,不但不与甘蔗争地,而且还将自己吸收不完的氮素固定在土地里,供应甘蔗生长吸收;且黄豆的植株矮小,不与甘蔗争光,不影响甘蔗正常生长,大豆成熟时落下的老叶、砍留的豆根又成为甘蔗生长很好的有机质肥料……”
    “最关键是,我们这种黄豆生长快,3个月后就可以收获,到时候还可以再种植其他品种……”
    杨福堂被说中了心思,有些讪讪:“我这不是怕天气干旱吗?”
    何劲松笑道:“所以我们浇了液态有机肥啊。这是我们公司用酒精废醪液添加了生物菌种制成的光合菌肥,在干旱时用它浇甘蔗地,就像给甘蔗地盖上一条被子,这‘被子’把养分和水分全盖住,跑不了。一旦遇到雨天,藏在土壤里的养料会在雨水的配合下充分释放,甘蔗又一次得到充足的养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