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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弟弟节俭,傅煜也就没再说什么,只直奔正题道:你我兄弟如今都各有公务忙,轻易聚不到一处去。趁着眼下年关你尚能在京中多呆几日的这个时机,我也想来问问你,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到底是怎么想的?
傅灼闻声面上没什么反应,但却下意识转起了套在拇指上的金扳指来。他略想了想,才答说:婚约之事不急,一切随缘即可。
婢女奉了茶来后,又立刻站去了门外候着。
傅煜说:过了年你二十五了,实在不小了。从前你说要先立业再成家,如今业已成,阖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再过两年,你侄儿都得定亲了。
傅灼大可这个时候就向自己兄长坦白,说他已有心仪之人,望家中兄嫂能请了媒人去女家提亲,赶紧尽早定下此事。但他理智的知道,此时此刻若真坦白了,之后他同秋娘之事怕是有得磨。
眼下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一来,秋娘也还没答应他,若他擅自提起此事,便是有违誓言。二则,兄嫂是什么样性子的人,他心中再清楚不过,梁娘子同余丰年定亲一事他们尚且耿耿于怀,何况他想娶余家娘子。
傅灼深知,想平静的定下这门亲事,必须智取。
所以,傅灼开始顾左右而言其它,既提到了傅长衡,傅灼便歪了话头,问道:长衡已是秀才之身,明年真不让他下场考举人?
有关让长子从文还是从武,傅煜思虑了良久。最终还是觉得,他们傅家祖上既是以军功受的荫封,自然还是得保留一人走军中的路子。家中已有个走科举为官的幼弟,长子日后还是继承他的衣钵的好。
宫里有贵妃和二皇子,他们傅家在军中不能没有人。
以后想考什么时候都能继续再考,先让他多在军中历练几年再说。傅煜道。
傅灼点头,又谈起了朝政之事:宫里尚未立太子,想陛下也还在斟酌中。裴家兄弟把持着整个殿前司衙门,兄长如今虽统领马军步军两司衙门,但若论培植亲信,总归还是自家人更稳妥些。让长衡去军中历练,我看很好。
傅灼知道兄长的心病在哪儿,也知道他眼下最在意的是什么。所以,话头一旦拐出去,就没再收回来过。
所以这一场交谈,就变成了兄弟间对朝堂局势的分析。
等兄弟二人一番畅谈结束后,傅煜告别离开了修竹园时,才突然想起自己今日是来做什么的。但人既已出来,便不好再回去继续找他。他忙,他也忙,兄弟两个都没太多的空闲时间。
又想着,左右眼下过年期间,他总得会在家呆到年初八。还有时间谈及他的婚事,不急在今天一天。
但傅煜的这趟造访,却是给傅灼提了个醒。为日后同秋娘的这门亲事能顺当一些,他也该着手提前做些有必要的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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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除夕,这是余家十二年之后,过的第一个团圆年。一家五口一个不少,齐齐整整聚在了一起。
下人们将团圆饭备好了后,余乔氏便给他们派了压岁钱,然后叫他们都不必候着,自己下头聚一聚去。饭厅内,就只剩下自家的一家五口后,彼此间说话也都更放松了些。
今年一整年都好事连连,余家一家都对如今的日子十分满意。
因过了年余丰年就要考试,所以,一撂下碗筷后,他便即刻又钻进了书房去温书。余秀才和余岁安父子倒不急这一时一刻,所以吃完团圆饭,也能有时间说些闲话消遣消遣。
没一会儿功夫,余岁安便被马家差遣来的人叫了过去,说是县令大人要请未来女婿一起吃这个年夜饭。余岁安走了后,余秀才夫妇也有些夫妻间的体己话要说,秋穗便主动提出要去外面院子里坐着看烟火,便把房间腾出来留给了父母用。
大家各自都有各自的事忙,秋穗难得能忙里偷会闲儿,自己安安静静呆上一会儿。
烟花很美,绽放在空中,绚烂的一大朵,是视觉上的盛宴。一朵接着一朵在空中绽放,也不知看了有多久,突然武丽娘匆匆走了过来,蹲身禀说:娘子,傅郎主来了,正门外候着呢。傅郎主说不惊动府上别人,只是来寻娘子的,叫娘子出去门外一叙。
秋穗有迟疑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她立即站了起来。
他人在何处?秋穗忙问。
武丽娘说:在门外,没进来。
秋穗想了想,到底还是急急迎了出去。
门外,傅灼一人一马候着,在这除夕夜热闹繁华的映衬下,略显萧瑟寂寥。但见朱色大门后面现出了那抹窈窕身影时,他则在一片绚烂的烟花下展颜一笑,然后几步便迎了上来。
秋穗惊奇问:你怎么来了?问完才想起来要给他行礼。正要蹲身,却被他那双温热的大掌稳稳扶住。傅灼手臂稍稍提力,便托起了她。
然后答她的话。
在家陪着老太太吃了年夜饭后,想着没什么事,便寻了过来。他说得轻松,就像是在除夕之夜能瞒得过全家,再快马一个多时辰寻来,是件极容易的事一样。
秋穗心里什么都明白,此刻很暖心也很感动,她也关心了几句,问他:你冷不冷?怎么不进去坐坐。
是来找你的,就不惊扰你父母了。傅灼解释,惊扰了他们,怕他们还得想着要分些时间来招待我,彼此都不自在。不若你陪一陪我,也不算我这趟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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