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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星回心下思虑,认为可行。
看着眼前的纷扰,心里的那口气越来越松,她提步离开,金遐忽然从后面追了上来。
苏娘子要回寝殿了吗?正好我也要回去,不介意我同行吧?方才金遐还在甜言蜜语,此刻她就抛下了儿女情思,凑到了苏星回面前。
金遐嘴上说着同路,实则一直送她到蓬莱殿。
作别前,金遐道:苏娘子,来日回到长安,我请您去乐游原,您一定要来啊。乐游原在长安城东南方向,曲江池和大雁塔也在附近,视野开阔,风景宜人,我阿娘在那儿修了好几座楼阁池馆。我阿娘还说,等我年满十八,就赐给我做嫁妆。
第61章
小儿女的心思昭然若揭, 苏星回一笑而过。可等她躺在冷衾冷褥里,居然会心生羡慕。
在多年前,她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女, 尤记得她飞马驰过球场, 于万千人群中一眼万年,到头来不过是镜花水月的梦幻一场。青葱少年, 情窦初开,未必就修成正果。
但看她的长子, 似乎迟钝儿女之情。
苏星回不知道好还是坏,她渐渐沉入梦乡, 直到深夜之际, 她准时醒来,起床更衣。
蓬莱殿当值的宫人已经熟睡,她未掌灯,不露声色地走出殿内。依照约定, 她在无人巡视的太湖石旁等待了足有一刻来钟, 阿婼带着她那位同乡如约而至。
月光浅淡, 宫殿的巨影笼罩着路径,阿婼他们摸寻着朝这边走近。他们越走越近, 苏星回在暗光下依稀辨得了阿婼的同乡。
她略显吃惊道:他就是你的同乡, 阿婼?
阿婼和敏良同时朝她行礼。阿婼看来也知道两人认识,她脸蛋微白, 连忙请罪道:昭媛请恕罪,是奴事先没有讲明。
苏星回道:你何罪之有呢。是我没有细问。
敏良在阿婼身边低着头,他规规矩矩, 十分谦恭, 昭媛, 阿婼只是随口一问,是奴再三托请她一定为奴引荐。
阿婼生气道:你这人,怎么什么都要揽。
苏星回浅露笑意。只因为她发现,她根本甩不掉敏良。或许是自己窃取了他的命数,从而无法回避他今生的命运。
敏良,你真是自愿来的?苏星回问。
敏良把身体弯得更低,奴听说阿婼说起,昭媛宫中急缺人手,奴虽不才,却捧得出一颗赤心。奴当初受昭媛所救,还未报答救命之恩,今后甘愿为昭媛鞍前马后,牵马坠蹬。
苏星回低头哂笑,又仰头看了一眼夜空。
谁教你说的这些?她和敏良有几面之缘,接触不多,但据她所见,敏良为人木讷,不善言辞,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不可能出自他的口。
她看向阿婼,阿婼目光躲闪。
敏良再次开口,无一丝隐瞒,阿婼知奴口笨,怕污了昭媛视听,特地教过奴。
苏星回想问阿婼是不是,阿婼低下了头,支吾其词,就要跪下。苏星回及时挽住了她,我没有怪你。阿婼,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回去吧。
冬天的夜晚冷寂无声,隐隐浮动的微风吹着几人的脸,寒意无孔不入。苏星回走了几步,她拢紧衣袖道:我会让内侍省改籍,三日后你就到蓬莱殿来。
身后的两人愣住,互看了一眼,连忙谢恩。
敏良到蓬莱殿的地十日,神都下起大雪。
连续两日的大雪,紫微城宛若琉璃世界。年节越近,天气越冷,地龙整日不间断地烧着,大批木炭也源源不断地输入各处宫殿。
圣人在这时赐下了恩典,让三王出宫回府。三王在长生殿谢恩后,冒雪离开了紫微城。
只有裴王妃依然困囚在深殿,裴王妃自知出宫无望,早已心死。但她还是一心牵挂着郡王,于是自称身体不适,上请和郡王见一面。
圣人允准了她的请求,命苏星回带两名太医一同前去。
裴王妃一如既往的妆扮华丽,端庄上坐,仪态万千。她挽起高髻,凤钗金梳插满了乌髻,她还配了一条梅红色的长裙,长裙上是金线织就的花纹,在炉火旁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苏星回坐在一旁注视良久,听着裴王妃的声泪俱下。
昕儿,阿娘终于又见到了你裴王妃有苦说不出,紧紧握着钜鹿郡王李昕的一双手。
她也知道母子相见的机会有多短暂,多难得。趁着这个机会,裴王妃一吐怨愤,哭红了眼睛,哭哑了嗓子。
李昕眼眶微红,隐隐泛着泪光,母子二人抱头痛泣。
到了分别的时候,裴王妃不舍地放开手,一遍遍地说:你要争气,阿娘等着你,你一定要来
儿一定会来的,阿娘珍重。
李昕和内官走了出去,快要出殿时不住地回头望。他刚刚弱冠,今年就该议亲,但他为人仁弱,必受亲人的掣肘。
苏星回也站了起来,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毫无理智可言的妇人。
裴王妃一把揪住她的裙子,赤红着眼,哑声冲她嘶吼着,苏星回,你竟能歹毒至此,害我不算,还不让我们母子相见。你对得住裴瑞成吗?
人在走向一个极端前,是心魔作祟。她有过一样的经历,深有体会。她同情这样的遭遇,但有果就有因,不值得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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