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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口顿时大开,无数兵马如开闸洪水,急涌而出。
枪林刀树,一望无垠,归义军节度使令狐燮一声令下,鼓角齐鸣,拔刃张弩。
裴鹤年不愧是血气正盛的年轻人,英姿勃勃,神勇无畏,他带领了百来个神策军,风驰电掣地杀进对方主阵,于乱军之中轻松取下上将首级。
他把其中一位节度使的人头提在手上,命令身边的士兵传话:你们的主帅已死,即刻缴械受降。
休听他的蛊惑之词。褚显真额上筋脉突兀,冲蒋鸿大声命令,击鼓,不准停下。
那鼓声持续就一刹,蒋鸿便被一箭射死。射箭之人赫然是稳如泰山的令狐燮。
令狐燮老当益壮,竟不费吹灰之力地拉开了一石弓,他却面色不改,沉声命令几个儿孙,合力围剿叛臣褚显真。
目睹自己的学生血洒城头,褚显真咬碎银牙,催马绕开阵列,直捣腹地。
她不着甲衣,胜在身姿矫健,运剑灵活,和粗莽的男人相比,她的优势格外明显。
但苏星回也同样如此,在褚显真持剑冲杀上来时,她也拔出了横刀,舅舅,让我来对付她。
令狐燮目光炯炯有神,手捋长须,叮嘱她道:此女极其狡诈,我儿小心。
舅舅宽心。苏星回掣马出阵,横刀胸前,我不愿再见鹤怒猿啼的血腥场面,褚显真,你我今日便做个彻底的了结。
褚显真挑动眉峰,成为王,败者寇,死了也是我合该受的。
苏星回拨马穿行,她紧跟其后,剑在手中翻飞自如,快似闪电,无名小卒根本招架不住。
苏星回只守不攻,和她在飞溅的血雨中交手,杀入一片混乱,数十个高手耸马靠了过来,他们堵住了一切缺口,各个手持飞龙横刀,将褚显真包围起来轮番攻击。
对方招式狠辣,招招致命,不多时,褚显真身上刀口遍布,血水汩汩,她惊觉受骗,已经没有退路。
苏星回,你也是会使诈的褚显真一开口说话,血丝从唇角流下。
快死到临头了,她还笑得出来。
苏星回收刀回鞘,走下马来旁观她的垂死挣扎,这是我和你学的,凡事讲究一个策略,不能拿命硬拼。
褚显真口吐浓血,拄剑跪倒在地,她内脏穿破,又被疲累拖垮,已是强弩之末。她眼里的血被水汽冲洗,还有最后一丝对凡世的眷念。
她用气音说了一句话,谁也没听清,尖锐的槊尖就从后方贯穿了她的身体。
苏平芝抽出马槊,她就像断线的纸鸢,翩翩坠落在地。
难以想象,就在刚才,这张脸还发出过嘲讽的笑声。
苏星回盯着她,发现双目紧闭,唇瓣紧抿,面容和生前一般无二,没有忏悔,只有落败后的不甘心。
阿姊,割下她的头颅么?苏平芝平静无波地请示道。
不必了。
苏星回闭了闭眼,长舒了一口气,禀明节帅,鸣金收兵。
作者有话说:
写结局了。
第75章
褚显真一死, 河西士气极速衰落,归义军以摧枯拉朽之势收拾了这场残局,锁拿了败军败将。
令狐燮命大军在原地休息了一夜, 从自己的亲信侍卫中又抽拨了数人, 先护送三王及家眷的车驾前往驿馆休息,届时他再派人送他们离开敦煌。老人还事无巨细地交代长子长孙, 务必盛情款待几位贵人,使他们免于惊吓。
苏星回让长子裴鹤年也同行, 留下苏平芝安排辎重营的善后事务,她跟着舅舅走进主帐, 一面亲热地说道:舅舅, 叛军已诛,大局终成,我也要向您辞行,准备启程回洛阳了。
小丫头, 你这是用完了就丢啊。老人嗔怪地瞪了瞪她, 又抚须笑道, 不过你叫阵御敌的气势,还真有几分你外祖父当年的风采。
苏星回赧然一笑, 唬人的把戏罢了, 哪敢和外翁相提并论,舅舅这般夸我, 我羞也羞死了。
令狐燮朗声而笑,我们十九自幼就骄矜,如今居然像转了性, 学会谦虚了。
苏星回立即还击道:舅舅何曾不是, 十九和两个表兄小的时候可没少被您揍。
哦, 这就翻旧账来了。说起旧账,我这可存了一肚子老人像个老小孩,絮絮叨叨要给她翻旧账,惹得苏星回直乐。
裨将闻着笑声进来,帮节度使脱下笨沉的盔甲,苏星回也上去搭手。
哈气成雾的冬月,捂在里头的衣衫湿透了大片,老人却精神矍铄,脸上不显一丝一毫的疲态。苏星回见到亲人有说不完的话,又见老人家筋骨健壮,硬朗无比,心中宽慰,也更放心。
她道:舅舅驻守敦煌多年,忠心耿耿,劳苦功高,公主势必会请您上京观礼。
令狐燮叹道:去也只能你表兄去了。你舅娘她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宜再长途奔波。
苏星回略觉惋惜,但舅娘的康泰始终才是第一重要的,那还是作罢。她去不了,我闲了便来叨扰二老。
你舅娘爱重疼惜你,还想留你住一阵子令狐燮话说一半,轻缓地拍着她的肩,身在朝堂不由己,君命难违,此去你当尽心为朝廷解难,不要为我们牵肠挂肚。小十九啊,长路漫漫,你好生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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